# 四十二
收下自家哥哥送来的补偿早餐，唐今也一报还一报地顺起了纪韫的毛，“哥，我真的是为了你才想当医生的……不是为了妈妈。”
纪韫其实并没有那么在意腿的事。他又不是昨天才刚知道自己以后都不可能再站起来了。
他之所以会生气，是因为他清楚，唐今说什么想要治好他的腿所以才学医的话，根本只是谎言。
她学医，只可能是为了让自己更接近唐母。
——如果是之前，唐今倒确实会这样想。
甚至，在她刚到纪家，得知纪韫之前就是学医的，只是因为双腿而放弃了学医的时候她就想过：
纪韫没当成医生，那她就一定要当。
而且一定要让所有人，尤其是纪韫和纪父知道，她当医生，就是“为了治好哥哥的腿”。
不为别的，就为了恶心纪韫。
但。
之前是之前。
现在……
在唐今说完那句话后，纪韫微沉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变化，“你应该为了你自己。”
唐今明白他的意思。
自己选的专业，应该出于自己的理想兴趣，或是为了将来做打算，而不应该为了别人。
唐今看了眼旁边等候着的司机，干脆重新坐回车里，关上了门。
挡板隔绝了前座秘书的视线，防窥视的车窗玻璃也让车外的司机无从知晓他们的秘密。
唐今欺身过去重重咬了下纪韫的唇，“哥，我就是为了我自己。”
唇上被咬的地方传来热胀的痛意，舌尖又莫名沾染着点甜。
她真的越来越大胆了。
纪韫按下了手上的平板，也问她：“你想当医生？”
唐今摇头，“哥，我想要你。”
“……为了自己？”
唐今点头，还再次强调：“我就是为了自己。”
她这前后的话可矛盾得厉害。
但……
联系上她的性格，这话好像也没有那么矛盾了。
纪韫看着她眼底的认真，良久，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不要后悔就好。该去学校了。”
唐今弯唇“嗯”了一声，又顺便问了一句：“哥，你真的不可以取消婚约，或者不要孩子吗？”
从她的脸上纪韫看不出任何不稳定的情绪，就好像她问的这个问题只是“今天天气怎么样”“你吃了没”这样稀松平常的问题。
纪韫从她身上收回视线，继续看起了平板里的资料，“多一个人来爱你，不好吗？”
她不是就希望爱她的人越多越好吗？
果然。
只有最亲密的人才知道怎么捅出最疼的那一刀。
唐今脸上的笑容没有变化，只是指尖死死攥紧，“哥，你真残忍。”
纪韫不置可否。
唐今重新打开车门，下了车。
而已经在车外罚站了好一会的司机也总算能重新坐回车里。
重新发动车辆之前，司机奇怪地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紧绷着身体，如临大敌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的秘书。
刚刚那两位在车里吵起来了？
司机没多想，驱车离开。
另一边，唐今也走进教室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坐在位置上冷着脸让旁边的同桌“两股战战”“胆战心惊”了一会，唐今才重新扬起笑脸，拆开纸袋，将里头的饭盒拿了出来。
盖子揭开，饭盒里色香味俱全，玲珑剔透得像是艺术品一样的早餐都还冒着腾腾热气。
唐今拿着筷子慢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一码归一码。
虽然哥哥的话让她很伤心，让她想要彻彻底底地毁掉哥哥，但是哥哥担心她饿着而补偿给她的早饭，她还是很喜欢的。
……
六月，高考在即。
唐今和纪韫都还算放松，但是纪父最近却替唐今紧张了起来。
上次送儿子参加高考都是十年前的事了，纪父也是难免紧张。
更何况小儿子从小就不在自己身边，这次也是难得纪父有机会参与唐今的人生大事。
“你弟弟这个考场离我们家太远了，我看啊，干脆在那学校旁边给你弟买套房子……”
“不。”
纪父严肃摇头，“买两套，多一套我还能带人过去陪着，分开住免得影响你弟休息……”
纪韫看着纪父这严阵以待恨不得把那考场附近的几条街都买下来避免意外的样子，唇动了动，还是提醒他，“那附近有酒店。”
纪父不满意，“才四星级。”
纪韫沉默了一会，还是在纪父说出什么更离谱的话之前叫住了他：“突然换地方住……万一水土不服怎么办？”
安静坐在旁边吃冰西瓜的唐今顿时咳了起来。
水土不服……
应该，不常这样用吧？
纪韫看着她咳嗽的样子，顺手从桌上抽了两张纸，递到她嘴边。
唐今接过，感恩地将手里吃了一半的西瓜回报给他。
纪韫盯着那块西瓜看了好一会，还是咬了一口。
甜吗？唐今跟他做口型。
纪韫没说话，但唐今再递给他一块西瓜的时候，他接了。
两兄弟已经在这边你一口我一口地共享起了冰西瓜，而另一边，纪父则看着平板上显示出来的考场附近的地图，认真陷入了沉思。
许久，纪父拍板，“你哥说得对，还是住家里吧，家里方便。”
唐今将桌上的养生茶推给纪父，“爸英明。”
说完唐今的大事，也该到纪韫的了，纪父看向纪韫，“你跟小黎的婚礼不是只剩两个月了，怎么一直也没个动静？”
“已经在让人准备了。”
纪父点头，“早点定好，也好准备宾客名单。”
纪韫应了下来。
这边和纪父聊完，那边便伸来一只手，给纪韫递了一瓣柑橘类的果肉。
纪韫也没多看，张口便接了。
牙齿咬破果皮，极致的酸意在口腔中炸开的时候，纪韫的额头隐隐蹦出了几根青筋。
下颌鼓动，纪韫偏头，幽凉冷漠的目光精准地锁定了唐今。
唐今正在欣赏手上那颗完整剥下了果皮，只缺失了一瓣果肉的柠檬。就好像那其实不是一颗柠檬，而是一颗甜甜的小柚子。
她喂给纪韫的也绝对是一瓣柚子，而非柠檬。
纪父在旁边坐着，纪韫视线再凉，也终究只能自己收回了视线。
不过。
唐今还是为她的这一行为付出了相当惨痛的代价。
——当她晚上去找纪韫想和他一起盖被子不纯聊天的时候，纪韫居然锁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