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呢？”
海城的夜与旁的地的冷冷清清不同，唱曲儿的，演戏的，摆摊的，逛街的，可一样都少不了。
即便是回了闫家公馆，外头的热闹也照样体会的到。
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歌舞升平中，哪里有半点战乱的样子。
闫树平把手上的礼帽递给迎上来的老刘，第一时间就是在周围望了一圈。
果然是没有看到人。
“小姐下午出去上课，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老刘把帽子搭在客厅里的架子上，笑了笑：“应当是去梨园了。”
“哼，她整日闲着没事，也就去那里凑凑热闹了。”
“小姐不还帮您管着几家铺子的账务？账房先生都说比他做得都要细致。”
说到这个，闫树平脸上又兜不住笑意，只是嘴上总要损两句：“她有这个本事，却没有那个心性，半点安分不下来。”
“我从前觉得她若是能跟洛从言成婚，倒也免得她太辛苦，可惜，她不喜欢。”
偏偏喜欢人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王。
往后这偌大的家业还是得要她自己来打理。
老刘在一旁给他沏茶，还是继续帮着说话：“小姐有主见，她有分寸的。”
“我知道，强逼着她与不喜欢的人成婚，她不会开心，就她那狗脾气，还能给我闹个鸡犬不宁。”
“……”
而两人以为是在梨园凑热闹的闫禾，此时此刻正坐在一处书桌后方，手握毛笔，一笔一画的写着字。
一只手压在桌面上，姿态怡然，神色沉静。
手腕稍稍用力，用着巧劲往回一勾，最后一个字也完成了。
一篇漂漂亮亮的国文作业就做好了。
她小心搁下毛笔。
都来不及等最后那一点墨晾干，挪开镇尺，两手捏着宣纸的一角，举在半空中看了眼，就想要给坐在右侧的人看看。
但是转头在他略微严肃的眉眼上望了望，又默默得把宣纸给放了下来。
正准备给自己找点其他的事情做。
男人低沉的嗓音就缓缓传了过来：“抄完了吗？”
说着，已经从位置上起身，绕过长桌走到了她身侧。
自然的拿起来欣赏了好一会儿。
实在是神情过于平淡，完全看不出他的想法。
一向对自己的字非常自信的人儿，没忍住虚了一下。
就在她想要伸手拿回来时，宣纸重新回到了桌面。
小心的避开一旁敞在空气中的墨水，平平整整的摊着。
“写得很好。”
连夸人的时候都是淡淡的。
闫禾知道他这个世界的性格就是这样，也不同他计较。
动了动刚刚被牵着的手。
“你去忙你的，我把桌面收拾收拾。”
自那天两人把话说开后，她隔三差五的就会被以各种各样的理由，邀请到首长府。
因着她时常是下了课过来，学校布置的作业都没有完成。
这张桌子还是前几天楚卿州让陆正另外找来的。
给她用正好合适。
好在书房够大，放了两张长桌，都不显得拥挤。
闫禾想要抬手，但是拽着她的那只手却不肯放开。
轻轻的把她拉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还不等她开口询问。
首长大人已经开始帮她整理了，课本和作业被整齐得放到桌角。
清洗毛笔和墨碟。
闫禾的目光循着他的身影，一双盈盈的眼眸，他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
分明是一双常年握枪的手，牵着她的时候，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上面坚硬的茧。
但是在拿起毛笔的时候，却是慢条斯理的，如果忽略掉那冷漠的眉眼，和一身凛冽的军装。
倒是有几分文人墨客的意思。
闫禾勾了勾唇，垂放在椅子下的两条腿不自觉的来回晃了晃。
等被她搞得乱七八糟的桌面终于干净整洁了以后。
在外人面前尊贵异常的首长才转过身，就这么蹲在她的面前。
像是得了什么肌肤病一般，不碰碰她，就要发病。
拉着那双青葱一样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出去走走？”
“你事情忙完了？”
闫禾有些惊讶。
毕竟她前几次来，已经非常真切的感受到了他的忙碌。
手指微微卷缩，想要避开他过于炙热的行为。
但完全就是徒劳而已。
这人现在表现得再怎么温和，实际上渗透在骨子里的霸道却是无法改变的。
她抽不出来手，反而被他抓得更紧。
“……你捏疼我了。”
“抱歉。”
原本落在指尖处的亲吻一顿，还真就微微放松了些。
却还是控制着力道，不让她有挣脱的机会。
“没有，但是可以出去逛逛。”
十分钟后。
一身军装的男人换了身藏青色的西装马甲，搭配长尖领衬衫。
宽驳领，低串口，高扣位。
肩宽窄腰，双腿修长。
有些人天生就是衣架子，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如果忽略掉腰间的枪套，还真有几分海城富商的味道。
还有手臂上挂着的黑色刺绣披风，与他有些格格不入。
闫禾垂眸扫了眼自己今天穿的黑色改良旗袍，微微挑了挑眉。
但想着他应当不是那样的性格，就只当作是凑巧了。
等人走到跟前了，毫不吝啬的夸奖：“你穿这身好看。”
谁知他突然来了一句：“你觉得好？”
“……你穿什么都好看。”
男人没再说话。
揽着她就往外走。
快六月的天气，白日里已经有些热意冒出了头，但是晚间风吹来的时候，却还是泛着凉意的。
宽大的手掌顺着纤细玲珑的手臂下滑，在裸露的玉腕上摸了摸：“冷吗？”
“不冷。”
闫禾说的是实话。
她穿得其实挺暖和的，就这一小截手臂，并没有什么影响。
“一会儿若是冷了，就把披风披上。”
“我不冷。”
“好，若是冷了再披。”
“……”
借着灯光，闫禾的视线在精致的刺绣上看了两眼。
“这披风你从哪来的？”
她倒是不会怀疑是其他女人的，只是有些好奇他怎么会去准备。
“在南区的估衣店做的，你往日不是喜欢去那里。”
那估衣店的价格可不低。
想到他这前几日给自己送的金镯子，今日又给自己准备了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