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羽又搬出送给难民的说辞，反正林家村的人是难民没错，她也不算说谎。
“……我们路过此地，没法多做停留，只能尽量收集成衣，这才向老板娘打听了你。”
闻言，秋娘子态度缓和了许多，“若是如此，我手上倒是有四五十件成衣，虽然料子普通，但都很厚实保暖。”
姜羽大喜道：“那可太好了，料子普通的正好，只要保暖就行，太贵的我们也买不起，但若有棉衣什么的，我们也是要的。”
秋娘子摇摇头：“棉衣却没有。”
“那也无妨。”，姜羽虽然觉得遗憾，但也能理解，给穷人、乞丐做棉衣什么的太大手笔了。
秋娘子想了想，试探道：“若只是给难民保暖，旧衣裳行吗？”
姜羽惊喜道：“咦，秋娘子这里有旧衣裳？有多少？只要是洗干净的就行。”
见他们是真心要做善事，秋娘子也松了口气：“旧衣裳倒有不少，也都是洗干净的。”
说到这，秋娘子有点为难地看了一眼冯先生和穿男装的姜瑶道：“只是这些衣裳怕是要整理一番，我们院里皆是女眷，不便请男子入内……”
“秋娘子客气，实不相瞒，我们还准备去买些米粮，不如，你们先准备着，待我们买好米粮，再回头来取如何？”
秋娘子松了口气：“那就请恕秋娘失礼了。”
……
要买的东西太多了。
不，应该是，想买的东西太多了。
米粮不怕多，但在这个特殊时期，大量买米和大量买衣裳不一样。
基本上一家店里买两百多斤，差不多相当于三个成年壮汉四个月的口粮，分装到三个背篓里，并不引人注目。
这样跑了八家米粮店，三人凑齐了两千斤，够他们吃上大半个月，如果节省一点吃，还能勉强撑上一个月。
其实他们倒不是特别缺粮。
虽然林家村的土地贫瘠，粮食产量低，但是当时刚收成，加上逃了税粮，所以每家每户都还有不少存粮。
虽然要靠这些粮食撑到来年秋收，很难，但是撑上两三个月，还是可以的。
只是他们手里好吃的粮都吃的差不多了，只剩村民们的杂粮。
所以这次三人买粮都以小麦、大米为主，到时候掺着杂粮，不管是煮饭，还是磨成粉做烧饼，也能好吃些。
值得一提的是，晋城的粮店是有磨好的面粉的，只是卖得很贵。
米粮店的老板，见姜羽盯着面粉瞧了半天，以为她有兴趣，极力推荐道：“这可是北面的越国传来的新鲜吃食，可以做面条、做饼子，可好吃了！
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要不要来点尝尝？你若是买了，我可以教你做面条、饼子的方子，包你好吃！”
“这不是小麦磨成的？”
“哎哟，这位姑娘好见识！不过，想也知道，小麦磨成粉哪有那么容易的啊，所以这价格嘛自然就……呵呵。”
姜羽：真后悔没带石小辛过来，当场给他展示一下徒手把小麦捏成粉的操作。
当然，姜羽是不会花好几倍的价钱，去买磨好的面，反正他们有石磨，还有一群劳动力，费那钱干嘛？
实在不行她和姜瑶可以轮流磨，反正每天晚上也要跑圈嘛，一举两得。
知道姜羽的想法后，姜瑶：……
三人在晋城内的米粮店一通逛，还买了许多零零碎碎的东西，比如碗筷、小炉子、盐、油、糖……
但凡三人能想到的，都买了。
反正只是多跑几趟的事，每次还都是同一个说法：
哎呀不好意思，刚刚拿不动了，我们还要买盐，要装满三个背篓这么多。
什么？不能买这么多？好吧，那就一背篓？也不行？只能一小袋！
所以跑了八家米粮店也只买到了半个背篓的盐，还是那种粗盐。
……
直到天色渐暗，三人才往秋娘子家走去。
由于急着赶路，三人走得有点急，并没有注意周围。
在靠近秋娘子家附近的一处巷子里，三人迎面走来两个人。
擦肩而过的时候，二人口中的一个名字，引起了她们的注意。
一个中年男子一脸不满道：“这个秋娘子怎么回事，约好了上门取货，她却不在家，也太不讲信用了吧。”
另一个年轻男子有点迟疑：“可是秋娘子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会不会是出事了啊？”
“能出什么事？她院子里那么多人，难道全出事了？叫了半天门也没人来开，我看就是故意的！”
……
后面的话三人都没有再听，姜瑶和冯先生直接看向姜羽。
姜羽已经将感官往秋娘子家延伸。
秋娘子家是个三进的院子。
此时，内院中。
十几个姑娘蹲在地上小声抽泣，旁边站着一群身材健硕的闲汉。
秋娘子被两个闲汉抓住手臂，押着肩膀。
黄老大的手放肆地从她脸上划过。
“啧啧啧，秋娘子，你没想到吧，自己好心送衣送粮的人，竟然出卖了你。
照我说，你不如老实配合我，把那三人拿下，以后跟着我黄老大，包你吃香的喝辣的。”
不远处，一个穿着补丁的年轻男子，缩着肩膀站着，不敢看秋娘子，嘴里小声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秋娘子却没有分给那年轻男子一丝眼神，只是厌恶地甩开黄老大的手，直视着黄老大的眼睛，冷清的开口：“我早知道人有善恶，我帮助的人里，一百个里有九十九个是善的，就那么一个是良心烂透的，那也够了。
只要善的人比恶的人多，总有一天，恶会被碾碎，就像你，总会有人收拾你的。”
此时的黄老大，早已在失控边缘。
闻言，赤红着眼地推开架着她的两人，一把将她推倒在打包到一半的一堆衣裳上。
“就算有那么一天，我也要在那之前，让你尝尝被我这个恶人碾碎的感觉！”
在秋娘子被推倒的那一刻，她握了握袖中的剪子，内心竟出奇的平静。
她终于可以去见爹娘了吗？
想了那么久的事情，为什么在这一刻却开心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