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栗直视着他，眼神却像虚焦的相机镜头那般没有光彩，片刻后她才仿佛听到呼唤，纤长如蝶羽的睫毛轻颤一下，眼神重新聚焦在他身上。
她嘴唇翕动似乎想要说话，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平静地抽回自己的手，道：“我没事。”
夏绍森看着她有条不紊地整理好刚才降落时被吹乱的发丝和衣摆，很快又恢复成往常那副令人只敢远观的清冷模样，转而抬头重新看了眼教师宿舍楼，紧紧蹙起眉心。
秋栗不愿主动解释自己刚才的失态，夏绍森也识趣地不问，两人回去的路上一直讨论着那本书上的内容，到了分岔口后便各自回了宿舍。
秋栗回到宿舍时屋里又只有玛莎一个人，阳台窗帘被紧紧拉上，借着透过纱帘的那点微弱日光，秋栗看见她蜷缩在被窝里，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后也没有任何反应。
秋栗只随意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放在之前她可能会好奇玛莎的异常举动，现在她却对此提不起丝毫兴趣。
书桌小台灯被打开，暖黄的光瞬间将她包裹，秋栗在椅子里坐下，微不可察地松懈了四肢，然后从储物戒里取出个迷你八音盒。
八音盒是很旧的款式，金色外壳的一处突起被磕断过，细看能发现修补的痕迹。
“哒”一声，雕刻着爱神丘比特图样的盒盖弹起，随着钢琴声出现的还有一幅全息影像，影像中一对容貌不俗的年轻男女抱着个五岁大的小女孩在大树下野餐，小女孩穿着粉嫩嫩的碎花小裙子，脑袋上别着精致可爱的毛绒发夹，灵动的大眼睛好奇地左右张望，忽然发现了一只停在花瓣上的蓝色大蝴蝶，登时眼睛一亮，从野餐垫上爬起来，伸着小手要去捉它。蝴蝶一扇翅膀飞走了，小女孩却摔了个狗啃泥，被扶起来时还咯咯笑着在母亲颊边印下个带着青草味的吻。
秋栗也不自觉跟着她笑了起来，眼角却不知何时沁出了泪，颤颤地像颗碎钻缀在睫毛上。
门口忽然传来转动把手声，仇薇薇的爽朗笑声透过门板传了进来，秋栗神色一敛，合上八音盒。
凯特琳进来时就看见秋栗正坐在桌前，认真地擦拭着一把黑色匕首，顿时笑了，“我就说你下午会回来！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和玛莎都带了晚饭。”
秋栗微愣，抬眸看了眼自己面前的打包盒，对她道：“谢谢，下次我帮你带饭。”
凯特琳噗嗤一笑，摆摆手，“不用啦，跟我还客气什么！”然后转身走向玛莎的床位，轻轻叫了她一声后将同样的一个打包盒放在了她的桌上。
秋栗神色略微复杂地收回目光。
*
夜已深，男生宿舍楼。
夏绍森枕着手臂望着天花板的吊灯发呆，他脑海里不断闪过下午秋栗惊慌的神情，那种仿佛失了魂一般的无措与茫然刺得他心疼。他苦思冥想了许久仍想不出她那般坚韧勇敢的人，究竟会是因为什么而突然变得那般。
忽然，耳旁响起消息通知声，他抬起手臂，是助理发来的消息。
【老板，我在调查亚历山大的时候偶尔发现了一桩旧事，和秋小姐有关，我觉得应该汇报给您。】
【十九年前，斗兽高塔前首席副本维护官秋柏松携妻女参加五大高塔联合会议，飞艇返程途中遇袭，秋柏松与其妻不幸罹难。因此事涉及机密，秋柏松女儿秋言栗侥幸逃生的消息被封锁，后秋言栗被秋柏松前下属收养，改名秋栗。】
秋言栗，秋栗。
夏绍森轻轻念着这两个名字，忽然怔住。
——失去了“言”字，她的身世也成了永远不能说出口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