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岑身法了得，长剑寒芒刺眼，几百号人被震慑得不敢妄动。
其中一人怒道：“道士竟敢杀人？！”
许岑刚救人心切，竹枝轻挑不小心敲晕了几个人。
骨子里毕竟是现代人，不想动杀孽，虽然这些人真的该死。
“怎么不能？”许岑将水里的祁续提溜起来，顺手把人烘干，倚着石壁道，“我又不是普通道士，平常杀人因果算不得我头上来。”
他捞起竹枝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华光流转，桃花眼轻抬。
见多识广的众当家脸色越来越沉重。
许岑毫不掩饰掩唇笑道：“认出来了？”
祁续畏缩在许岑身后，探头探脑看着众人忌惮的模样，心中升起几分不知从何而来的自豪感。
土匪毕竟是土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一手竹枝使得出神入化，惊世绝艳的道士，如此明显的特征，再猜不出来真是坐井观天的蛙了。
“许道长的名声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站在人群中的一个长胡子老头站了出来，应当是山匪的头脑担当。
他拱手客气道：“世间皆传许道长一根竹枝无情，上有道家准令降妖除魔正道风，下有皇帝旨意能斩除奸佞保安宁。”
“不过……”老胡子眸中精光微闪，看向狐假虎威的祁续，“寨子里的兄弟们也要过活，许道长这也要阻拦？”
许岑道：“在下刚刚都瞧见了你们草菅人命，莫非那大刀对准的不是我身后的公子，而是普通寻常的西瓜？”
老胡子深吸一口气：“他杀了我们大当家的，杀人偿命罢了，还请许道长高抬贵手，把那小人交出来。”
“不交。”许岑斩钉截铁道。
众人的脸色再次难看，有人站出来直接道：“和这细皮嫩脸的道士扯什么皮，我们人多势众，他再厉害，能挡得过这么多刀剑吗？！”
“就是，就是！！”
祁续直起身，偷偷捏了捏许岑细长好看的手指。
可怜巴巴地看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许岑指尖微动，并没有挣脱，而是抓得更紧，回眸笑道：“这下不怕我把你卖了？”
祁续咬唇摇头，满心只想抱紧眼前的大腿，道：“不怕，许道长人最好了！”
人群蠢蠢欲动，有出头鸟不顾老胡子的劝阻，已摸至身后偷袭。
许岑微微侧身，拦腰抱住祁续往上一跃，占领最高点，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巴巴爬不上来，气急败坏的众人。
“去拿弓箭，把他们两个射下来！”
“快！”
事态已经不可发展，许岑装模作样地掐指，指着水边还倒着的大当家尸体，道：“你们大当家身负上百条人命，甚至还有骨肉至亲的，如此简单死了，还便宜他了。”
许岑一边算一边指，带着祁续像鸟儿在空中自由飞翔，无视那些落在石墙响叮当的长箭。
“你杀了五人，该死。”
“那个小矮子杀了十人，该死。”
“这装的深沉的老胡子手上有二十条人命，大半是妇孺儿童，更该死！”
许岑两指并起一道符纸，眼睛清亮有神，再一个利落的翻身躲过无关痛痒的攻击，将灰烬尽数洒在下方的人群中，飞身走出洞口。
外面阳光正好，天气晴朗，祁续突然从暗处瞬移到如此明亮的空地，下意识闭上眼。
鼻尖拂过许岑青丝若有若无的冷香，似高山雪莲，沁人心脾。
再度睁眼时，他们已经不在匪窝，而是鸟语花香的密林。
被缴去的马匹慢悠悠地咀嚼着鲜美的嫩草，祁续激动地扑过去，抱着马驹直叫唤。
“你也被救出来了，太好了！”
马驹只嫌祁续抱着它的脖子碍着吃草了，挣脱了两下无果，如人一般翻了个白眼。
因为要经常用到竹枝，头发束来束去不方便，许岑把竹枝别到腰间，三千墨发用红绳绑着，碎发些许没弄好，垂在光洁的额头，显出几分柔弱的韵味。
“拿好，别又弄掉了。”
许岑将木匣子塞进祁续手中。
刚刚的情况太凶险了，祁续差点没了命也没了尊严。
此下安全了，祁续抱着木匣子眼泪簌簌往下掉，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哽咽问：“这是什么？”
许岑无奈扔起祁续一张手帕，糊在其脸上，解释道：“我不存好心，要偷的钱。”
祁续的哭一下子就止住了。
果然还是钱好使。
他张嘴，还想问别的，未等张嘴，一个枕头就迎面扑来。
许岑拍手道：“你的小糕也没忘，祁公子不用怕失眠了。”
祁续瘪了瘪嘴，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许岑白净的脸庞。
“看我做什么？”许岑被这双泪汪汪的眼睛盯得心里直发毛。
祁续忽然丢下钱和小糕，一头扑进许岑怀里，带着哭腔问：“你对我这么好，今天那么多人，你都愿意冒险救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了！”
这时候娇娇弱弱的公子哥倒有点男子的力气了，差点把毫无准备的许岑撞飞出去。
他或许想营造出自己的弱小可怜，努力把身子往许岑怀里钻，奈何比人高出一截头，只能像狗狗寻求猫的抱抱，一下一下地蹭着。
“许道长，你开个条件吧，不然我心难安！”
许岑象征性拍了拍祁续的后背，犹疑道：“替我赶马车？”
祁续抹掉泪：“这是我分内之事，换一个!”
许岑挑眉：“把你的美食都分享给我？”
祁续继续拱：“你吃多少都没问题，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你再换！”
再后退一步就是树干了，许岑后背抵住枝干，退无可退，忍耐地抬手抓住祁续的后衣领，像拎猫一般把人拎上马背。
深吸一口气，缓道：“正好我一身本领找不到传承人，不如你继承我的衣钵，拜我为师，一心向善，惩奸除恶？”
祁续悻悻地趴在马背上，“到头来，还是我得了好处，但我不想当你弟子。”
马驹吃够了草，由许岑牵牵着慢慢往山下走。
许岑看了眼脸上压出软肉，情绪不高的祁续，顿了下脚步，问：“世人想拜我为师的数不胜数，你要拒绝我？”
祁续偏过头，手指姑娘家作态地绕着头发。
半晌，闷闷道：“就是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