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经理没有再说什么，不代表他没有在想什么。
其实，他想了很多。原来用的面巾纸，擦到脸上，那种感觉软绵绵的，既贴心又温暖寒，能擦得干净。
但这种牌子的面巾纸，感觉就差了一点，也许质量并不差，但原来的牌子用惯了，乍改之下，有点故人难离的意思。
同时耿经理也知道，今非昔比，自己已经不是部门经理了。虽然，司马亮被宣布为联络人服务员，但是耿经理知道，自己跟司马亮，原来在工作上并没有什么交集，私人感情上就更不用说了。
如果是自己原来的部属，现在为自己服务，自己心里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原来没有难为过他们。
但司马亮就不一样了。
现在人家是为几个部门经理服务的，并不是供自己单独使唤的服务员。
而且说服务员也是为了好听。
其实，他们这些部门经理，又没有安排什么工作任务，有什么需要服务的？需要协助的呢？让人家服务的，无非是一些私事。
私事公办。
本身就超过了人家正常上班的职责范围，所以对司马亮来说，他目前这个角色，人家内心也是有抵触的。
所以，将心比心，耿经理就没有再为难司马亮。同时，他也想到，司马亮去总务处领面巾纸，从理论上来说，从操作上来说，是人家给他什么牌子，他只能拿什么牌子。
他没有讨价还价的动机。
他能把面巾纸领回来，就很不错了。所以自己也不能完全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也算是一种自律吧。
自己只能适应现在这种局面。
但是，毕竟季节不饶人，室外进来的凉风，使得耿经理的过敏性鼻炎又发作了。到底是对什么过敏？去医院也查过好几次，医院也做了过敏源的检查，但也没查出个什么名堂来。
每年一到这个季节，过敏性鼻炎就会准时而来，像候鸟一般。这时候，就是要大量用面巾纸了。
同时也要尽量少接触室外的空气。
所以，他默默地关上了窗户。姬文秀虽然燥热难当，但窗户已经开了很长时间了。耿经理喷嚏不断，她也听到了，叫司马亮去领面巾纸，她也看到了。
她也能体谅耿经理的过敏，就没有说什么。
张晓明这时候，却烟瘾犯了。他掏出烟点着，姬文秀咳嗽了一声，张晓明马上意识到，这不是他原来的经理办公室了，他现在是集体生活中。
屋内有女士。
所以他歉意地转向姬文秀说，“姬经理，是不是呛到你了？”
姬文秀说，“也不是有多大的味儿，就呛到我了，而是原来在办公室就没人抽烟，没有烟味，稍微有点烟味儿，可能就敏感了，就反应了，就咳嗽了。”
“不过没事。我也听好多人说，吸二手烟得危害，比直接抽烟的人更大。但现在专家说的话，有几句能信呢？”
“不过，吸烟有害健康，却是真实存在的。为了自己身体好，能戒烟的话，还是戒烟。”
张晓明苦笑了一下。说道，“噢。我原来也有这个意思，戒烟，倒也不是因为经济上的原因，老婆也反对抽烟。”
“但是我有一个战友，有一次闲聊起来，听说我要戒烟，他极力反对。说他们单位一个领导，原来烟瘾很大，基本上就是一支接一支抽，不让熄火的那种，一天少说得两盒。”
“后来查出肺部好像有点问题，在医生和家人的建议下戒烟。老领导也有意志，真戒了。戒烟之后，最明显的变化就是体重增加了。”
“大家都说好啊，把买烟的钱，换成保健品，好好养生，长命百岁。可是没过一年，人就去世了。很多人惋惜，也有人总结说，老领导不该戒烟。”
“因为他多少年一直抽烟，身体跟烟之间，已经建立了某种平衡，他体内需要这个烟。但是你一下子戒掉了，把原来的平衡就打乱了，但新的平衡没有建立起来，所以人的机能、机体就受到了不可逆的损害。”
“虽然这也是一种民间的推测，谁也没有科学根据在。他戒烟是事实，戒烟之后不久去世也是事实。所以有人把二者联系起来。”
“其他人也许只能姑妄听之，我却觉得人家说的有道理。多少年形成的习惯，只能顺其自然。”
“反过来想一想，咱工作几十年，一门心思就是工作，没有什么爱好，就这点抽烟的爱好，如果戒了的话，也许真的会出问题。”
耿经理百味杂陈。
虽然他自己不抽烟，但这个鼻炎就把他弄得无比难受。现在再加上这股难闻的烟味，就雪上加霜了。
他就开玩笑说，“吸烟有害健康，这肯定是事实，要不然的话，为什么烟盒上都印有吸烟有害健康呢？但还有人要吸，这就是个人自由了。”
“不过，国家可是对吸烟有规定的，公共场所禁止抽烟。”
张晓明当然听出来了耿经理的言外之意，自嘲道，“现在咱们这个办公室，也算是一个公共场所了，我也知道这一点。”
“这两天，也在想着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楼道当然算公共场所，不能抽，办公室不能抽，那到哪儿抽呢？只能到公共厕所去抽了。”
“我尝试了两次，实话实说，抽烟是为了享受烟的香味，要不然叫香烟嘛。问题是在厕所那个地方，打扫得越干净，越有一股卫生球的味儿；如果打扫不干净，那就是一股尿骚味儿。”
“咱们公司，不能说厕所卫生保持不好，但离人家星级酒店，还是有差别的。所以，咱们厕所是一股混合味，混合了卫生球和尿骚味。”
“在厕所抽烟，既有香烟的香味，又有混合了卫生球跟尿骚味，成了三种味道的混合。”
“体验并不好。所以我现在的策略，就是尽量减少抽烟的频次。能不抽就不抽。”
“只是咱们现在没有正儿八经的工作。人闲得难受，不能转移注意力，反而想抽烟。不知不觉中，抽烟的频次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
“咱们的档案室，本来就不大，封闭也不错，所以我一抽烟，那就危害大家的健康了。”
“我也知道这一点。但又很难下决心戒烟，所以只能慢慢来了，慢慢减少抽烟的频次。我抽烟的时候，可以开开窗户，尽量减少对大家的危害。”
姬文秀这时候说了一句。“不怨天，不怨地，怨的是老牛不让咱们当经理！如果现在还是经理，一人一个办公室，哪里来的这些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