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冷了，玉珠在宫内不好过，娘给她绣一条棉被送去……”
叶氏轻声说道，她观察着顾凉的表情，心下很是忐忑。
她知道顾玉珠的所作所为定伤了顾凉的心，可叶氏身为母亲，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顾玉珠冻死在宫里。
叶氏拉着顾凉的手说：“姣姣，娘已经跟皇后宫里的嬷嬷吩咐过了，一定叫她们好好教导你姐姐。”
顾凉忍了怒火，微笑道：“娘的意思我明白，长姐虽几次三番害我，但终究是我亲姐姐。也不知我哪里得罪了她，等她从宫内回来，平日我绕着她走就是了，娘不必因为我们俩的事烦心。”
叶氏看着为了她委曲求全的顾凉，心里说不出的酸涩愧疚，抱着她嚎啕大哭。
顾凉任叶氏搂着她掉眼泪，在叶氏看不到的地方，脸上的表情却麻木得吓人。
在彻底把顾玉珠从叶氏心底拔除之前，她不会表露半分对顾玉珠的不满。
她越是对顾玉珠的陷害，表现得大度，叶氏就会更加愧疚。
如此反复，就是再深的感情也会消磨殆尽。
顾凉前额贴在叶氏心口，长舒了一口气。
就是有亲缘在，她也不会对顾玉珠有丁点手软，这个人就是个冷血的疯子，她应该永远消失。
几日后，顾凉在晨昏定省时听说了顾荻要进宫的事。
她拧着眉往顾荻看去，又看向坐在对面的沈姨娘。
“平白无故的，让二姐去皇后那里学什么规矩？”
顾凉是知道所谓‘学规矩’，是去干什么的，京中只要有‘离经叛道’的贵女，便会送去，由一堆嬷嬷训导女则女戒。
顾凉在国子监的时候曾去听过两回，十分偏激独断地教习，听着就让人喘不过气。
沈姨娘一脸温柔地说：“荻儿快定亲了，这之前能去皇后那里学习规矩，也是给荻儿身上贴金。”
顾荻戴着面纱看不清表情，但交缠的手指已经拧到发白了。
叶氏心不在焉地并未注意旁的，只听说顾荻也要去，眼睛微微亮了几分。
散了以后，叶氏在半路追到顾荻，温声说：“二姑娘进宫的时候，可否替我带些东西给玉珠？”
“夫人客气了。夫人把要送的东西包好，我改日让人去夫人院里取。”
“不用！已经快做好了！明日我就让人送去你那里！”
顾荻欠了欠身，转身离开了。
“娘。”
顾凉追了上来，望着顾荻的背影，满眼复杂地叹息了一声。
她看向叶氏，轻声道：“娘可否帮帮二姐，她要定亲的那人我觉得并不可靠，未必会好好对二姐。”
不论前世今生，顾荻待她母亲都是十分尊敬的，对她也很是照顾。
就是因为面上有疾，很是沉默寡言，在府上存在感太低了。
前世那样不明不白地死了，也没人替她声张正义。
叶氏跟顾凉走在回廊下，听了她叙述沈家那日发生的事，表情很是难看。
“听着是个纨绔子弟。沈氏当真是……荻儿虽然面上有疾，但也是尚书府的姑娘，她多等一等定会有好人家，何必如此着急。”
“怕因为是娘家的人，想要与尚书府多几个姻亲，才会将二姐嫁过去。可我觉得这婚事不好，沈沧海配不上二姐。”
叶氏实则并不如何上心，她本就讨厌沈氏，对顾荻也只是嫡母对庶出的客气对待罢了。
顾荻的婚事她确实说得上话，但没必要去跟沈氏这个亲娘不对付。
可既然顾凉开了口，叶氏还是愿意替她去做些事。
“娘知道了，改日我去跟你爹他们说道说道。”
顾凉挽着叶氏从墙下走过，忽然听见头顶上传来动静，抬头一看，墙头上一个土罐正朝二人倒来！
“小心！”
“嘭——”
顾凉眼疾手快地护着叶氏往前一扑，二人摔在了地上，土罐碎在了身后。
附近的下人闻声全都跑了过来。
“夫人！三小姐！没事吧！”
顾凉护着叶氏起身，勃然大怒，“是谁在墙上放的罐子！”
下人们你看我我看你，都慌张地摇头，“不知道啊三小姐，这墙头这么高，我们平日是不会爬上去的，更别提放什么罐子了！”
叶氏拍拍身上的灰，拉了拉顾凉宽慰道：“别气了姣姣，娘没事，没伤着。估计是哪日装点府上，放上去忘记取下来了。”
顾凉望着碎在地上的土块，心里并没有叶氏那般放松。
这肯定不是不小心留下的。
正如下人所言，这么高的墙面一般不会有人往上爬，也爬不上去——
等等。
顾凉瞳孔一缩，吩咐几个小厮：“你们去墙对面看看，有没有人在！留下了什么东西！”
一定不是意外，这条路是叶氏和自己回院的必经之路，罐子砸下的时机又怎么会那么巧。
有人要对她和叶氏下手。
如此拙劣可笑的手法，也不是什么聪明人。
叶氏有些心慌，“真是人为的吗？”
这时，墙后传来小厮的喊声，“三小姐！这儿什么人都没有啊！也没什么东西！”
墙后是一片竹林，林内的路四通八达，茂密的竹林要逃跑和躲藏实在太简单了。
顾凉想了想，安抚地拍拍叶氏的手。
“许是我想多了，我送娘回去吧。”
回到鹿鸣阁，顾凉就找来了玉壶和凤箫，把方才的事同二人说了。
两人听完后许久仍惊魂未定。
“小姐，这几日您要出门都带上我们吧！若是您出了事，我们真没法跟王爷交代！”
玉壶苦着脸说。
顾凉沉重的心情因为她这番话，稍微缓和了一些，轻笑道：“听你的就是了。”
“凤箫，这几天你去保护我母亲，这人不是要害我，就是要害她。”
“属下一定保护好夫人。”
“玉壶，你再去查一遍竹林附近的痕迹，这个人应该很早就准备了，不可能什么都没留下来！”
入夜时分，玉壶带回了线索。
一块撕裂的布，就挂在林子里一棵断裂的竹尖上，上面恰好有硬土块的痕迹，四周还散落着碎屑。
“属下按照这个人离开的路径查了一下，是顾大人的学生们暂住的北院。”
顾凉脑中精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