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在众人翘首以盼和焦虑恐慌的心情中如约而至。
下午四点的铃声，是高二上学期的尾声，也意味着高考不远了。
程阳这一回家正好可以赶上家里的杀猪宴，他已经馋得不行了。
他向几个要好的伙伴发出去他家吃席的邀请，陈树青很遗憾去不了。
而江溪越没有去别人家做客的习惯，这个寒假除了寒假作业，她还想找点工作来做。
而她沉寂多月的好友孟佳佳终于在这个寒假上线了。
——我的妈呀！终于假释出狱了！
——妈的，我刚才上网看到人坐牢都是早九晚五的，还有电视看！
——我这比坐牢还不如！
——你之前发消息说去二中了，那边咋样？
江溪越想到高中的作息，也有点心塞。
孟佳佳本就在实验班，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孟妈妈对她的要求也极其严格，不让玩手机，不让看电视，这次暑假，还是她搬出了教导主任的话，说学生要关心时政大事，注意网络风向，对高考有用。
孟妈妈才特许她每天中午玩两个小时手机。
——我每天12点睡觉，6点半起，每天都感觉睡不够。
——不过同学老师都很好，我感觉还行。
孟佳佳回道：比我好多了。
——这日子啥时候到头，我要抑郁了。
江溪越看着消息发了个试探的消息——那我们找时间聚聚吗？
消息过去后，她没收到回复。
倒是她不怎么联系的舅舅打了个电话过来，江溪越愣愣后接通。
“咳咳，你是不是放假了？”
“是的，舅舅。”
“这要过年了，到时候过来吃个饭嘛。”
“好的，舅舅。”
江溪越想到过年，心情又沉重几分，又数数二十来天的寒假，好像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啊。
孟佳佳的消息，第二天了才收到。
——我妈收手机也太准时了，要疯求了！
——这周末我有一天外出时间，一起约！
江溪越瞠目结舌，怎么管那么严？
见到孟佳佳的时候，她更傻眼了，这还是她白白净净活泼靓丽的初中三年好友吗？
孟佳佳瘦了很多，厚厚镜片之下，眼睛里也少了些神采，眼袋也有点重，跟被吸了阳气似的。
江溪越真的怀疑她去坐牢了。
饶是母亲去世后，江溪越状态最差那几个月，也没她看起来这么疲惫，倦得快要马上睡着了一样。
两个人面面相觑不敢认，孟佳佳左看右看确认后一把扑进江溪越的怀里。
“呜呜呜......一年半了，一年半了！”
江溪越抱着她哄小孩似的拍拍背，孟佳佳从她怀里拱出来，捧着江溪越的脸打量。
“你头发剪了，刘海也没了，我就说你那个铁刘海不适合你吧，现在多好看。”
“再看看我，都变丑了。”
江溪越挽着她有些硌的胳膊，“你还是孟小仙女儿。”
“小仙女现在怎么那么瘦啦？”
“我都能把你抱起来转两圈。”
孟佳佳叹口气：“吃不下去，学得想吐。”
“越越，我不想高考了，可以不考吗？”
没等到江溪越的回答，孟佳佳垂下脑袋：“算了，我爸妈会杀了我的，还有一年半，我可以的。”
“那我们今天不说学习，聊生活。”
“你.......现在怎么生活啊？”孟佳佳知道江溪越母亲离世的事，做为好朋友，她并没有机会陪在江溪越身边，有点自责。
“有点余钱，至少高中不愁的，我就在想寒假能不能找个什么事做一下，混几天饭钱也好。”
“可惜了，阿姨那么好的人，要是我妈有阿姨那么善解人意就好了。”
孟佳佳看着好友眉眼间的温柔与坚毅，忍不住羡慕道，“越越，你好强大哦。”
“好像这些事并没有压垮你，反倒撑起了你的脊梁，你比初中的时候更坚定更有毅力了。”
“不像我，小小的一个高考，就把我难得睡不着觉吃不下饭。”
江溪越挽着她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来。
冬日的天空是雾蒙蒙的灰白色，冷空气在压抑中横行。
她的脊梁早在高一就断了，她也早死在了初秋的江水里。
只不过，老天可怜她，给了她重新开始的机会。
她感谢那晚下水救她上岸的人。
死过一次，你会发现，
死也就那样。
那，就活着吧。
江溪越扯扯围巾，拽出一句词：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佳佳，会过去的，高中会过去的，就像16岁会过去，17岁也会过去，我们会迎来18岁，而18岁也会很快过去。”
她张开双臂，将小姑娘搂进怀里：“来，抱一下~”
“我突然困了是怎么回事。”孟佳佳打了个哈欠说。
“我在学校每天只能睡三个小时，12点睡，失眠到2点，5点多又醒了。”
“你跟阿姨说过吗？可能是太焦虑了。”
“说了，她说是我白天学的不够认真，还不够累，她们上了一天班后回家倒头就能睡着。”
说着她又打了个哈欠。
“那就靠着我睡会吧，我给你望风。”
“啊哈，就和初一给我望风看小说那样啊？”
“嗯，睡吧睡吧。”
孟佳佳调整着姿势，将脑袋枕在江溪越的腿上，很快呼吸便平稳起来。
江溪越取下围巾，盖着她的眼睛，又举起手机拍了几张灰蒙蒙的天，摸出耳机听音乐。
耳机是软塞的，戴久了不会硌耳朵。
听着听着，她也靠着椅子眯上了眼。
一个无梦的好觉。
孟佳佳睁开眼，拿下挡眼的围巾时，被云层里透出的淡淡阳光晃了下眼睛。
江溪越已经醒了，正在qq上聊天。
班级群里在讨论成绩。
她期末成绩569，远超估分，物理更是难得考了70分。
陈树青进步更快，592的分，这次题难，学校考600的也就不到40个。
毕竟他从小就读的是师资力量强大的学校，基础摆在那里，只要用点心，刷点题，成绩自然赶得很快。
孟佳佳挣扎着起来问：“啊，我睡了多久？”
“两个小时吧。”
“靠！好久没在白天睡过这么长的觉了，我老遇到容易鬼打床，就一直做梦一直做梦。”
江溪越熄灭手机屏幕，担忧地看向好友。
“佳佳，我觉得你应该去看下医生。”
“睡不好你就没有精力了。”
“寒假可以好好休息调理一下。”
孟佳佳愁得皱起小脸：“我明天又要开始上辅导班了，没时间休息，我会自己调整好的。”
接着她打起精神笑了笑：“我没事的啦！”
“对了，你是想找工作吗？我舅舅家不是开私房菜的嘛，寒假生意好，需要那种类似迎宾的服务员，周结，一天应该150。”
“主要是下午，订晚宴的比较多，你要是觉得可以我跟他讲讲。”
江溪越听完问：“会比较麻烦吗？”
“不麻烦啊，一句话的事，包我身上啦！”
“走，我现在就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