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孑冷眸朝下睨，怀中两枚铜钱嗖地发射出去。落在榆木桌面上，直嵌进漆面过半。
桌边一绺黑色鬓发也应声落下。
“你！”一白衣少年怒目圆睁，惊了一瞬。
林孑缓缓转过身，冷声道， “万剑宗的弟子都是这般德行吗？既然你们的师尊不懂得教育你们，正巧——姑奶奶我今天有空，正好来替他们管教管教。”
长刀倏地从刀鞘拔出，翻身从楼梯上跳了下去。
那白衣少年也从座位上骤然站起，脸一阵青一阵白。
“你这妖女！有本事就杀了我！”
林孑冷哼一声。
提特殊要求的老6，终于被她碰上了……
顾若琳赶紧从另一桌跑过来，小声，“刘师兄，这是在凡间，别打起来。”
林孑嘴角勾起一抹笑，五指微张，五枚铜钱赫然夹在指尖。
看着顾若琳缓缓道：“小妹妹，你该不会以为姐姐我要用术法吧。这是凡间，是姐姐我的地盘，我不会让你师兄怎么样的，顶多就是让他吃吃苦头，长长记性。”
刘意将顾若琳毫不客气推开。
看着他粗鲁的动作，林孑脸色一冷。
“就你一个区区妖女，也想杀我师尊，先问过我刘意的剑答不答应！”
“出去打！”林孑冷声道。
见两个煞神出了大门，客栈掌柜长松一口气。
万剑宗几个弟子也瞬间夺门而出。
林孑与那刘意在街上打得热火朝天，刀光剑影，你追我赶。
仅十几招，刘意衣服便被划成缕缕布条。
林孑心中冷笑。
就这？还剑修？？
长刀向刘意当头劈斩。
突然，一柄黑色古剑破空而来，一瞬将林孑刀打偏了几分。
林孑在空中翻腾，刀势一转，转身落地。
她冷眼看着对面那白衣男人。
萧冶一手背后，黑色古剑剑尖斜指地面，将弟子刘意挡在身后。
看他这架势，林孑心中嗬笑不已。长刀在空中挽了个花，指向萧冶。
“萧冶，你屡屡坏我好事，不如，你我二人今天就在此浅斗一番，他日再论生死，如何？”
萧冶察觉到林孑气息平稳，沉下声音，“如你所愿。”
一人持刀，一人执剑。
狭路相逢，你死我活。
林孑刀势如饿虎扑食，杀气腾腾，气势磅礴。
萧冶剑招如泰山压顶，坚兵利甲，陵劲淬砺。
两人短兵相接，硬茬碰上硬茬。
蓦地，大刀接下古剑一击飞斩。
林孑握刀的右手微微发抖，立马换上左手使刀，再次游刃有余打了上去。
右手虎口一层血珠瞬间渗出。
“你不该这么弱。”萧冶边打边评价。
林孑暴怒，“你放屁！！”
他怎么还有脸说，自己小命差点没，在棺里躺了那么多年，身手肯定大不如前。
还有，如果不是他搞暗算，怎会害沈雪微和颜维惨死在上届。
这仇，她连本带利都要讨回来！
刀再次换上右手，刀势如追风掣电，势如破竹。
围观的人只看到两片残影你来我往，气势逼人。
林孑手上的血水越来越多。
突然，空中飞来一支干净银剑。
“盛白师叔来了！”
万剑宗的弟子们声音有些激动，期待观摩师父师叔齐齐收拾这妖女。
只见那柄雪亮银剑裹着浩然剑气进场，却是将萧冶手上的古剑一瞬打偏。
弟子们一惊。
萧冶向后趔了半步，稳住身形，眯眼冷视来人，“师弟，你这是——”
林孑握紧刀，抬头亦盯着面前那清癯背影，眼中浮出恼怒。
“让开！”
那人谁都没有回答，只是挡在那里，像一座冷峻山峰。
林孑朝侧边移了半步，那道清癯的蓝衣背影亦随之转动。
见这状况，林孑眼中烦躁更甚。探出脑袋冷声道：“萧冶，来日我再去你万剑宗讨教。”
收到萧冶的眼神回复，这才握刀转身离开。看着面前这堵蓝色背影，心里一阵烦闷。
路人看到这女煞神转身过来，纷纷后退让出一个缺口。
突然，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跑了上来。
正是小群。
小群紧张看着林孑的手，“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
林孑淡淡摇头，眼中的凌厉还未退散。
“可是——你手流血了。”小群担心道。
林孑看了眼开裂的手掌，握紧拳头，道：“没事。”血珠滴答滴答往下垂。
小群满眼盛着担心，林孑无奈，只好从怀中取出一方白帕，按了上去。
“你走吧，我累了，想要休息。”说时便走进客栈。
小群站在原地没有动，半晌又逆着风回酒楼。
李盛白看着小群瘦弱的背影，一瞬有些恍惚。
萧冶将剑收回鞘，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李盛白。
片刻又朝万剑宗的众弟子道，“你们以后不要去惹她。”目光落到客栈楼梯上那道红衣背影。
“师尊，她——”
萧冶眼神骤然冰冷。
弟子们这才低头不语，谁也不敢再有异议。
顾若琳跑到李盛白身边，见他一直盯着街道看，试探开口问：“师父，弟子先前在宝清街见过那名女子。她——”
原本想问她是什么人，一张口说却成了，“她在说书。”
这么多年来，她从未见师父对什么上过心。
可这个红衣女人不一样，那天她走了，师父就也急忙追去了。今天也是一样。
顾若琳一直观察着李盛白表情，一瞬以为自己眼花了。
她竟然看到师父笑了，虽然淡到不能再淡。
再次凝眸去看，那嘴角上却什么都没有了，但他眼睛却闪着一点亮光。
顾若琳心中疑惑，这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她是师父这百年来唯一的弟子。只因她爷爷顾琪是万剑宗的上任长老，对师父有知遇之恩。
爷爷说师父是个天赋一般，但努力超群的人。十几岁学成时下过一次凡间，回来后就断绝凡尘，更加刻苦修炼。只用了几十年，就成了万剑宗数一数二的剑仙，能掌一峰。可他偏偏却挑了最荒芜的东峰，整日在那里苦心修练。
爷爷说，他是要当这天下第一的大剑仙。
自她入东峰学艺以来，师父一直沉默寡言，不苟言笑。不是在闭关，就是在练剑。偶尔会出关指导她两三，但每每都能使她大有长进。
她一直觉得，师父有些忧郁。
今天是她第一次见师父笑。
虽然觉得稀奇，但她心里还是有些开心。
好像整日看着的石像终于生了魂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