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龙阁的钟声在界域郡上空回荡，三日不绝。
莫辰一行落在阁楼之巅，青衫猎猎，目光越过层层屋宇。
最后停在城南那片曾经属于仙药谷的铺面——如今已换上了玄金雕纹的“苍龙”匾额，在晨光中泛着冷冽光泽。
他清楚，这都是众人的功劳。
风自北岭吹来，带着山外荒原的气息，也夹杂着一丝尚未散尽的硝烟味。
显然，战事刚结束不久。
商战阴冷，明战刀剑相接，无处不见见锋芒。
离开前的那一场对决，始于一纸通牒：仙药谷以“扰乱市价、囤积居奇”为由，欲封苍龙阁门庭。
小小宗门，不予计较，莫辰只回了一句话：“请验货。”
当九阶极品凝元丹被置于玉盘之上，丹体浑圆如月，灵光内蕴流转，隐约有龙吟之声自丹心传出时，全场鸦雀无声。
连前来监察的执法使都忍不住上前半步，指尖轻触丹纹，颤声道：“这……这是‘九转归一’之相？！”
没人能造假到这种地步。
此丹一出，必震慑九天。
那是只有真正参透丹道本源、心境圆满者才能炼出的神品。
放眼九天，几个丹师能做到？
仙药谷主派来的使者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苍老阁太强，个个不惧生死。
他们当晚便撤走了所有驻守人员。
三日后，界域郡商会正式公告：仙药谷退出本地药材与丹药市场，其旗下十七处分舵、三百二十间药坊，悉数并入苍龙阁体系。
一夜之间，莫辰的名字响彻八郡，名震九天。
但他清楚，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九天坐不住。
“你真的打算把那些老家伙全得罪死？”
凤依依倚在廊柱边，手中握着一杯温茶，眉眼清冷如霜雪初融。
她今日穿了件墨色长裙，袖口绣着淡金凤凰图腾，是南荒凤族嫡系才有的标志。
莫辰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拂去肩头一片落叶：“他们若想用规则压我，我就掀了这棋盘。苍龙阁不是谁都能踩一脚的地方。”
“杀上九天又如何。”
“可你现在动的是整个仙界势力的利益，尤其丹师。”
她低声道，“仙药谷背后站着三位化神期长老，还有中州丹盟的一位执事暗中支持。你这一手固然漂亮，但也等于把火引到了自己门前。”
“火来了，就该有人去灭。”
莫辰终于转身，眸光如电，“或者，干脆烧得更旺些。”
两人对视片刻，凤依依忽而一笑，摇头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从不肯退一步。”
“因为我身后，已经没有路了。”
话音落下，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袋旺狗子气喘吁吁地跑上楼，脸上满是汗珠：“老大！不好了！大夫人姑娘在东市被人拦住了！”
“谁？”
莫辰眼神一凛。
“是……是姜家的人！”
狗子抹了把脸，“他们说沈姑娘私藏禁药，要带她去二重天执法堂问罪！还扬言要查封我们新设的‘惠民丹铺’！”
凤依依眉头微蹙：“沈娇，你夫人？不是说在闭关吗？怎么会被人拦住？”
“她若有事，必将血染一重天。”言毕，莫辰瞬间消失在原地。
“若芸，去东市。”
虚空中传来惊雷般炸响。
姜若芸，正在准备组织人手，忽闻莫辰的声音，嘴角一扯，“这家伙，转性了？还差饿慌了，难不成我不是女人？”
话虽如此，但她心里清楚，孩子们和她的女人就是他的逆鳞，谁碰谁死。
东市人潮汹涌，但此刻却被清出一片空地。
沈娇站在药铺门前，一身素白衣裙已被撕破一角，发丝凌乱，但眼中却毫无惧色。
她脚边是一个打开的木箱，里面整齐码放着数百瓶“养脉丹”。
这是苍龙阁最新推出的平价丹药，专供底层修士与凡界修士调养经络，价格仅为市价三成。
五名身穿银纹黑袍的执法卫将她团团围住，为首的男子手持玉牌，高声宣读：“根据《仙界丹药管理条例》第十九条，未经备案擅自生产流通类丹药者，视为非法经营！沈氏女，即刻随我前往执法堂受审！”
“你们颠倒黑白！”
沈娇怒喝，“我们的许可文书早已递交商会，且有备案印章为证！你们这是借题发挥！”
“有没有印章，不是你说的算。”
那人冷笑，“再说，这批丹药成分可疑，极可能含有违禁材料。带走！”
眼看两名执法卫伸手抓来，忽然一道寒风吹过，众人只觉眼前一花。
下一瞬，五人齐齐跪地，膝盖砸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
莫辰负手而立，身影修长如松，语气却冷得像冰：“我苍龙阁每一味丹药，皆出自我亲手炼制，每一道工序皆严格把控，每一粒成品都可通过‘鉴真镜’溯源查验。你说它有问题？好，你现在就回去复命，我苍龙阁自现在起，不需任何手续，谁敢阻拦，杀无赦！”
他抬手一挥，空中浮现一面晶莹古镜，镜面缓缓亮起，显现出一幅幅画面：
采药、净火、控温、凝丹……每一个细节都被清晰记录，甚至连他闭目感悟丹意的那一刹那，都有灵光闪现。
他目光扫过围观众人，朗声道：“诸位，这是苍龙阁丹药炼制过程，至于怎么选，我莫辰不作任何干涉。”
围观人群哗然。
“这是……丹心映照？！”
“天啊，他竟然能在炼丹时保持神识清明，连细微情绪波动都被捕捉下来……这不是凡人能做到的事！”
执法卫头领额头冒汗，却仍强撑：“你这是与整个仙界为敌！”
“那又如何？”
莫辰冷笑，“你们订下的条例时。可想过低阶修士？或者说在你们眼里根本不值一提？有人脉搏衰弱、活不过三天、有人经络断裂，你们可曾心生过一丝怜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四周：“如果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规矩’，那今天我莫辰，就站在这里，挑战这个规矩。”
人群寂静。
良久，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说得不错，他们就没把我们当人看！”
众人回头，只见一位白须老者拄杖而来，身披灰袍，胸前绣着一枚金色天平徽记——竟是郡守府的监察大儒！
老者走到莫辰面前，深深看了他一眼：“年轻人，老朽非常赞同你的说法。可你有没有想过，真正的规矩，从来不是用来束缚善举的？”
莫辰拱手：“晚辈不敢悖逆法度，唯愿以实证言，已令人佩服，但尊严自古以来都需要维护，而不是躲避能解决的问题。”
老者点头，转向执法卫：“收回命令。苍龙阁惠民丹铺，准予临时运营，七日内补全手续。另——”
他目光锐利，“执法司此次行事，程序瑕疵严重，并通报批评。”
执法卫怒斥，“我乃二重天执法司，你休要多管闲事，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
界域郡府这是打算要与二重天撕破脸吗？
这个问题瞬间出现在所有人的脑袋瓜里。
现场一片死寂，连风都要绕着走。
沈娇理了理刘海，走到莫辰身边，“老不正经的终于正经了一回，不过你这一来，恐怕安宁的日子又要到头了。”
“你是我老婆，他们敢动你，我就把他老坟撅了。”
说着，他突然变了副神色，“这么久没在，你就不想我我？”
沈娇瞪了他一眼，伸手在他腰间掐了一把。
两人打情骂俏，直接忽视执法司的人。
那火都快烧到发稍了，但这里是一重天，他们不敢乱来。
最后，灰溜溜的走了。
执法司的人刚走，姜若芸便带着人赶来。
一行三十多人，浩浩荡荡，杀气腾腾。
结果人已经走了。
夜幕降临，苍龙阁顶层灯火通明。
莫辰左拥右抱进踏进苍龙阁。
很快，其余三女就拥了上来，莫辰拉着个苦瓜脸，不知道该说是幸福，还是说折磨。
……
两个时辰后，时值子时。
姜若芸突然开口问，“你不担心？”
“担心有什么用？”
莫辰望向窗外星河，“这个世界，从来不会因为谁害怕就变得温柔。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只能一路向前。”
他放下酒杯，声音低沉却坚定：“接下来，我要建‘百城丹网’，让每一座城池都有苍龙阁的光。我要让所有买不起丹药的人，都能看到希望。”
想了想，“他们敢阻拦，那就杀上九重天，把他们打服。”
沈娇忽然轻笑：“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你不像个商人，倒像个……流氓。”
“会不会说话？”
莫辰起身，走向窗边，“我萧云从不惹事，也不怕事，我们能走到这里，凭什么？靠忍吗？”
五个女人谁都没接话，集体沉默。
星光洒落，映照着他坚毅的侧脸。
二重天，一座隐秘殿堂之内，一名白衣女子缓缓睁开双眼，手中捏着一枚破碎的玉符，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莫辰……我们，很快就会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