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淮野回到净室，一言不发又将自己泡入了水中。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狰狞可怖。
他的手滑过锁骨处的伤痕，眼神阴翳。
这群让人心烦的杂碎们。
这下...不能去见小菩萨了。
想到连续两天都要和小菩萨分床睡，殷淮野心中的暴虐的烦躁就无法克制。
任由那些伤口重新生长。
痒、疼。
但是很快，殷淮野不得不重新重视起来。
妖气。
又是熟悉的躁动感。
杀意和野蛮几乎瞬间就要吞噬了他的理智。
入目满是猩红。
心中的暴虐仿佛只有摧毁才能得到疏解。
这次，妖气暴动来的又急又突兀，殷淮野的双手紧紧攥着木桶的两侧，手上青筋暴起。
压制不住。
鳞片从脖颈处钻出来。
抓心挠肺的痒。
还有.....
殷淮野呼吸粗重起来。
“砰！”
在一切还没有发展到难以控制的地步，云青梧推开了净室的门。
男人就在浴桶之中，胸膛随着呼吸剧烈的起伏。
那瞬间，猩红的竖曈扫了过来。
带着狰狞杀意。
野兽锁定自己的猎物。
云青梧蹙眉，眼底闪过凝重之色。
妖气暴动。
波动太大了，连她在卧房都感受到了。
“阿野。”
云青梧踏着满地的水，朝着殷淮野而去。
男人目光微动，像是对云青梧的回应。
她握住了那本来紧攥着木桶的手，灼热的气息顺着手掌缓缓蔓延到她的手掌之上。
肌肤相接。
她更为直接的接触到流窜暴动的妖气。
不妙。
云青梧心底一怔。
这妖气试图冲破血脉的禁制....
这种时候...这种地方.....
云青梧当即就做出了决定。
“阿野，跟我走。”
云青梧紧紧握着殷淮野的手，单手在空中画符。
很快，传送阵在脚下亮起。
两人消失在狭小的净室。
...
不知名的山间。
有溪水、有瀑布、有深潭。
云青梧刚刚落到地面上，就被挣脱了。
只听“噗通”一声，男人就已经整个人浸入了深潭。
云青梧连忙朝那便走去。
殷淮野轻喘着，压抑天性，他低声道：“别过来，小菩萨。”
他什么都没穿。
而且....
他身上的鳞片还有头上的狰狞的角.....
纵然他知道小菩萨不会嫌弃他，可他...还是不想让小菩萨看到他丑陋的模样。
云青梧脚步停歇。
又听殷淮野继续道：“我没事...”
不就是冲破血脉禁制。
他能做到。
半晌，云青梧轻嗯一声算作回答。
她知道龙的想法。
这种事情确实不能借助外力。
于是云青梧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几步，靠着大树屈膝坐了下去。
她直到此刻才真正的松了口气。
其实感受到龙的气息不对时，她也刚从睡梦中惊醒。
根本不用挣扎，她再次梦到帝长赢。
梦见她坐在云雾川最高的山顶上俯视外界。
是与生俱来的孤独。
没有亲人、天地孕育。
她那时总觉得格格不入。
可帝长赢怎么说？
她记的清楚。
帝长赢笑着安慰道：“高处不胜寒。”
“何须蝼蚁作陪。”
也许那个时候，她就应该看清楚帝长赢刻在灵魂本性之中的野心。
云青梧在沉默。
系统也一同沉默。
工作的习惯让它觉得惋惜。
男主受伤需要安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洗个鸳鸯浴什么的更有利于增进感情。
可眼下...它不在是任务的发布者，不是任务的主导者。
它只剩依附。
...
听着脚步声渐渐走远，殷淮野气息更加凌乱。
他尝试着引导那些妖气，去冲破禁制。
剧烈的疼痛，一次又一次.....
身上的鳞片越来越多，指甲变的尖锐。
强大...强大的力量！
...
“砰！”
是巨响。
紧接着哗哗啦啦都是水声。
云青梧立刻起身，她朝着湖边走去。
目之所及，饶是她也有瞬间愣神。
龙。
完整的龙。
若隐若现浸润在潭水之中，几乎横贯整片潭水。
金色的鳞片倒影在水面上，随着月影一起闪烁，却完全遮盖了月影的光芒。
“阿...阿野？”
云青梧呼吸慢了半拍。
少女的声音有些迟疑。
满目金色。
热烈的颜色。
寸寸灼烧着心脏。
云青梧朝着龙走了几步，心脏剧烈的跳动。
这一刻。
她不知道究竟为了什么。
云青梧向前一步，龙便挪动着朝后退去。
像是拒绝靠近。
云青梧的脚步慢下来：“阿野...阿野？”
她不知道这个形态的殷淮野是否还残存着人的理智。
于是轻声呼唤。
龙将头从水中露了出来，愈发显得少女的纤细渺小。
没有敌意。
领地意识最强的龙对于她的出现没有任何敌意。
愉悦的情绪丝丝缕缕蔓延在心尖，云青梧忍不住扯动嘴角，露出极浅的笑容。
她向前走去。
脚踝浸入寒冷的潭水中。
龙动了。
转瞬间，腰间一紧。
龙尾将她卷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自己的脊背上。
云青梧：“......”
很新奇的体验。
温热的气息烘干了她湿透的鞋袜。
云青梧好奇戳了戳龙角。
这也是她...第一次见龙。
这个在神界都已经灭绝了很久的物种。
龙尾轻轻摆动着，像是不耐，又像是极致的忍耐。
漂亮的鳞片冰冷细腻，云青梧没忍住多摸了一把。
于是她毫无阻隔的感受到了龙的颤抖。
“阿野...你能变回去吗？”
云青梧笑过之后理智逐渐回归。
龙...
倘若龙这个样子，他们要如何回临安城？
沉默。
龙和骑龙的少女都在沉默。
过了很久，云青梧被放在了岸边的草地上。
龙就在她的面前变身了。
变得...更小了。
云青梧：“......”
龙：“......”
一条小金龙上了岸。
云青梧伸出手抚摸着龙角。
龙便乖顺地蹭了蹭。
“我知道了。”
云青梧觉得有些好笑。
养了这么久的龙...终于变成真的龙了。
可是她想想，殷淮野那么个别扭的人蹭着她的手心....
真的...不敢想。
“你是不是...变不回去了？”
云青梧轻声问道。
————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