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买马骨。
对于出钱的人而言，无论是收买人心，还是赚名声，马骨的背景、身份、位置都要好好观察思考，但马骨本身并不重要。
可是，对于“马骨”而言，究竟是真的当马骨，还是要作千里马，就是“马骨”自己的决定了。
“是机会还是风险，你自己判断，自己决定，我已经把选择放在你面前了。”
把结束通话的手机递给裴珠泫，林增羡观察她的神情之余，也在心里盘算刚才和林瑜良的对话。
那位林pd想要在未来吞掉那家大型艺人企划社，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他自己说和李会长关系不错，这件事应该假不了，不过是否会在未来连带着把李会长一起算计，都未可知。
所以，他想要提前在那家经纪公司里选一个艺人进行扶持，帮他树立形象，通过拉拢艺人，获得围绕艺人工作的各方团队的支持，从而赢取公司现有中层的“信任票”。
至于这其中是否有“中层”会在他的暗中帮扶下，成为未来的“高层”，又或者通过“中层”顺利接触到背后的某些股东，就看他的本事了。
这是一张网，只要裴珠泫决定接受林pd的帮助，那么这张网的线头就是她。
虽然那些帮助本质上是在对裴珠泫进行捧杀，但是……
林增羡的目光在裴珠泫的脸上稍作扫视。
“怎么了？林医生你在看什么？”
发觉到林增羡在观察自己，心绪不平的裴珠泫眉梢略挑，歪了一下脑袋。
“在看你，应该很少有idol能长得像你这么漂亮吧？”
林增羡收回打量的视线，笃定地点点头。
嗯，凭着这样的外貌，只要业务水平不是太差，在林瑜良的扶持下，经过专业包装以后，这个人应该是扛得住捧的。
“哎？”
没有料到林医生会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尽管知道林医生是在通过外貌来考量“爱豆的扶持价值”，可自知后觉的裴珠泫仍然控制不住瞳孔微晃，心中一跳，呼吸也随着放轻了。
“作为一个idol，长得漂不漂亮应该很重要，对吧？”
以为裴珠泫误会自己在以貌取人，来否定她作为艺人的工作能力，林增羡摆摆手，紧跟着补上一句解释。
尽管不会追星，但有金泰妍和柳智敏在，林增羡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普通人，对这个行业的认知起码不至于错得离谱。
“那个……是的。”
张了张口，裴珠泫眨巴眨巴眼睛，略低下头，视线左摆右晃，下意识撑起一个营业式的微笑，刚抬起头就撞上了林增羡没有挪开过的视线，就又立刻低下了头，收起了微笑，口干舌燥地应了这么一句。
不说话回应不礼貌，可这不就等于是在林医生面前，自己夸自己长得漂亮吗？
裴珠泫轻轻咬了咬舌尖，用力闭了一下眼睛，感觉像是有一只火苗顺着脊背窜上了后脑勺。
作为一个脸赞出身的艺人，她当然知道自己长得漂亮，从小到大也没少听别人说自己长得漂亮。
不过，在“林医生”面前，还是有一些不一样的。
强大、神秘，看似平易近人，实则内心高傲……她给这个她眼中仿佛站在云端上一般的人物贴了许多标签，那些标签组合起来以后，“林医生”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会夸她长得漂亮的人。
不过，她今天的的确确听到了，虽然是出于评价艺人价值的目的。
“所以，只看你自己要不要接受了。”
伸手虚点了一下捏在裴珠泫手里的手机，林增羡退后半步拉开距离，把空间留给她，也是在象征性地表达一种不会左右她选择的意思。
如果裴珠泫决定选择接受林瑜良的帮扶，那么就在林增羡的手机上留下她的电话号码，林增羡会把这个号码发给林瑜良。
如果裴珠泫不接受，那么就把手机还给林增羡。
“我……”
骤然面临重大选择，甚至不知道这背后还藏着什么她不了解的内幕，组织不起一句完全话的裴珠泫，顺着林增羡刚刚收回的手指，无意义地看向了她手里那部林增羡的手机。
因为手指一直按着的缘故，林增羡的手机没有熄灭屏幕，裴珠泫能够看到手机的壁纸。
那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张直径大约两米，能够容纳落座二十余人的圆桌，桌面上装饰着一圈柔软的皮革。
整张照片都充满了安静、肃穆的氛围。
说不上来有什么明确的理由，在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尤其是这张圆桌的时候，她下意识就觉得应该平心静气。
于是，她开始就这么没有理由地说服自己，试图让犹豫不决的内心慢慢安定下来。
站在悬崖边上的人是没有退路的，现在难得有人可以力捧你，给你之前想不到的资源。
毫无疑问，她是很想接受的。
眼下之所以犹豫，是因为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接受了那位林pd的帮助，就得作出对方要求的回报，裴珠泫不确定这背后有什么风险，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承受得起。
只不过……
站在悬崖边上的人是没有退路的，对吧？
所以，裴珠泫，你知道自己的答案，对吧？
“林医生，这是什么？”
缓缓深呼吸，裴珠泫抬起头，晃了晃手机。
她眼里的那些犹豫就像海水退潮一样，从眸子里退回到自己的内心深处。
“这里是我母校的诺贝尔论坛大楼，也是诺贝尔生理学、医学奖的评审地，这张圆桌是诺贝尔医学奖评审委员会遴选获奖者的圆桌。”
看到裴珠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平息了外露的犹豫，林增羡觉得自己对眼前这个人得提高一些评价了。
他懂裴珠泫刚才的犹豫，也懂裴珠泫现在的平和。
“想成为这样的人，很难很难吧？”
一句明知故问的废话，裴珠泫执意这样说出口。
她想听一听帮她赶跑私生饭的林增羡的答案，想听一听“从天而降”的林医生的理由，想听一听“带”她四处看风景的约翰先生是否也会有执念。
“很难，但是我对这件事没有任何可以称为执念的想法，我对自己的物质生活已经很满足了，我只想治病救人，直到我再也拿不稳手术刀为止。”
林增羡向前走了半步，走到了之前的位置，站在裴珠泫面前，伸手捏住了手机的一角。
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答案，做好了各种心理建设的裴珠泫漏了半拍心跳，低头再看了一眼手机里的圆桌。
对于“林医生”来说，那是一份荣耀；
对于“林增羡”来说，那是一个符号；
对于“约翰先生”来说，那什么都不是。
所以，抛开年少时的天真，裴珠泫你自己是为了什么？
缓缓做了一次深呼吸，裴珠泫在抬起头的一霎那，视线越过林增羡的头顶，投向了沉默的夜空。
空中有一颗小星星，在距离月亮很远的地方，倔强地点缀着今晚的时光，不去靠近月亮，也不松开风的手。
“只要不违背良心，我会听从那个人的安排。”
片刻之后，裴珠泫轻轻抽走手机，输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屏幕的光亮映在她的脸上，满眼都是似曾相识的倔强。
那份多年以前参加面试被淘汰了，也没有放弃的倔强；
那份其他女练习生都离开公司了，只剩下自己和姜涩琪的倔强；
那份被铺天盖地谩骂，终于等到金艺琳带着“冰淇淋蛋糕”来汇合的倔强。
“你是我介绍去的，他不会让你做违背良心的事。”
林增羡接过裴珠泫递来的手机，操作界面，把裴珠泫的电话号码保存进电话簿，然后复制发给了林瑜良。
“但是，你要向他展现你的价值，如果你有任何一次接不住他给你的资源，他就不会再搭理你。”
收好手机，林增羡向裴珠泫伸出手。
“嗯，接下来就是我要自己面对的了，谢谢林医生。”
裴珠泫握住了林增羡的手。
林增羡的手心热乎乎的，完全没有被夜晚的气温影响。
就像天上的那颗小星星，握住了风的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