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季痕怕再出什么变故，看着会议桌两边的人，“过了今夜一切皆有定论，不知道双方老大合适露面一见。”
裴水脚下的地面已经被一滩血水染尽，如果不是刀还插在他肩头，红润的唇色已经慢慢转淡为白，当真是看不出这人被捅过一刀的架势。
淡声一笑，裴水看着季痕，“季老大急什么，事成之后我们老大自然会现身相见，毕竟人心难测，况且事成之前，万事皆无定论，干咱们这一行的，始终不是得谨慎点好吗。”
自始至终，裴水和季痕说话都是一副高高在上，毫无遮掩的防备感。
季痕的脸沉了又沉，眼底的杀意险些藏不住。
左手边一声轻笑，季痕偏眸，就见devil手指摩挲着那记清透的玉佛，难得没和天域站在对立面，“协议上当初可没有说这场合作一定要邀我们老大现身相见，看他心情吧，如果明天他心情不错或许会飞过来和季先生喝杯茶。”
说着devil看了眼外边已经初见雪白的黑夜，“我们老大这个人比较随性，要是明天还是这个鬼天气，这也说不定，端看和季先生有没有缘分了。”
devil的语气稀松平常，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完全没理会季痕已经有些狰狞的眉眼。
旁边的易柯已经战战兢兢，眼底充斥着恐惧，他已经想象不到季痕一会出了这个门会发多大的火。
和天域还有国际佣兵的合作，全程都是这两个组织的副手在和他们对接，刚才devil话里的意思更是讽刺季痕根本就没有资格和他们老大相提并论。
尽管这件事情的最大受益方是他们，整场事件的主导与把控者也是他们，但这几人分明就是没把他们当回事。
野心昭昭，极其狂妄，易柯相信如果不是他们还需要借助这双方力量，恐怕季痕的枪口早就对准了这些人。
易柯隐隐猜测，恐怕等裴凌两家的事情结束后，这三方，绝不会这么轻易又安稳的拿着自己协议上的东西各自安好。
忽然之间，易柯心底涌上一股莫名的恐慌，他们这么多年隐姓埋名躲躲藏藏，脑子里一味的只有复仇的念头，做了这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到底是不是对的。
毕竟当年的事情，归根结底还是姬章两家野心过甚，最终才把因果反噬到他们自己身上。
啪的一声，还在游神忐忑的易柯被一股大力掀翻在地，嘴角溢着鲜血，他抬眸便对上季痕那双已经被仇恨泯灭的双眼，易柯赶紧起身跪立在地。
他知道，如果不是今夜还有场硬仗要打，他要挨的绝对不是这一巴掌，恐怕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
“抱歉少主，属下刚刚在思索人员的防守问题，一时走神没听到您说话，还请少主宽恕。”
易柯跪在地上，右手抵在左肩，半垂着头，细听嗓音还隐隐发颤。
季痕脸上怒气未消，刚才喊了易柯两声都没人应，这在之前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季老大，要训手下还是回去训吧，怎么也得给人留点面子。”
座位上全程看着这一幕的裴水突然发了话，“我看这小兄弟一直跟在你身边，想来也是季老大的副手。既然是副手，那想必就是季老大的得力干将，为这么点小事哪里值当，别当着我们这群外人的面打人脸，落了人的面子啊。我看这小兄弟怕你可是怕的紧，知道季老大箭在弦上压力大，别把邪火发在手下身上不是，容易寒人心。”
裴水不紧不慢的说着，不顾易柯那惊恐又求饶的目光，起身走到他身旁，伸出右手落在那双已经颤的不能再颤的手臂上。
“季老大也别怪我多管闲事，我们不比季老大对待手下的严苛，在我们天域，无论是谁，我们都是当兄弟处的，我们压了这么多兄弟的身家性命在这里，大战将前，实在是疏忽不得。尤其在笼络人心上面，更是一点差错都不能出，谁知道哪个亲近的人，万一一个不顺心，关键时刻当着敌人的面捅你一刀，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裴水勾着唇作势要把地上的易柯拉起来，但话还是对着易柯说的，“所以这时候，还是哄着点比较好，你说对吧。”
“不对！”话音刚落，裴水的手便被地上的人一把拍开。
易柯惊恐的吼了一嗓子，煞白的脸上已经沁出汗珠，颤颤巍巍的膝行两步挪动到季痕脚边，双手撑在地上一个劲儿磕头求饶，“少主饶命，属下对少主忠心耿耿，无论少主怎样对手下，属下都不会背叛少主。”
“少主不要听天域的人挑唆，属下跟了您这么多年，绝无二心的。”
内心深处的恐惧溢于言表，易柯的头都磕出了血印子。
可是他磕的越用力，惊恐的求饶声越大，季痕的脸便阴的越沉。
等易柯再抬头时，分明已经从季痕阴鸷的眸底看到了明显的杀意。
易柯身子一软，直接瘫软在地，嘴里反复呢喃着，“少主饶命...”
周遭的空气冷的可怕，可一边的裴水偏偏对季痕的脸色视如无睹，揪着易柯的身子一个用力就把人拽了起来，“好了季老大，这么多人呢，看看把人小兄弟吓成什么样子了。”
说着眼神瞥了眼自己肩头的刀子，“赶紧找人引路去医疗室，季老大难道要没开战之前就睁睁看着我们这些同盟血流殆尽而亡？”
语毕，裴水瞥了眼手下已经有些恐惧到失神的人，“我看就让这小兄弟带我们去吧。”
“他不行。”季痕狐疑的视线落在两人身上，随后又从后边点了两个人，“你们带水先生和鬼面先生去。”
裴水挑了挑眉，“季老大当真谨慎，难道还怕我和这小兄弟搞什么猫腻不成？”
季痕漆黑的眸子缓缓眯起，裴水也不再执着易柯的事，只不过在转身的瞬间，裴水似有若无的落在易柯身上的一个眼神恰好被季痕捕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