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忽然和顾鑫对上，耳边是张玉翠的哭声，心里正在打鼓，顾鑫伸手过来，念念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就偏过头躲了一下。
这一下，不仅是顾鑫愣住了，念念也愣住了。
念念见顾鑫神色不对，心里也有些忐忑，硬着头皮说：
“爸，我妈咋了？”
顾鑫慢慢地缩回手，对念念说：“没事，谁知道她咋了，莫名其妙，你不用管。”
念念抬眼看了顾鑫一眼，动了动嘴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可张玉翠哭成那样，念念终究是做不到转身就走，于是对顾鑫说：
“那我进去看看我妈。”
顾鑫点点头让开个位置让念念进去，在念念迈过门槛进屋的时候，顾鑫说：
“我去做饭，今早别上你奶那吃了，就在这吃。”
念念没吭声，顾鑫弯腰提起炉灰就出了院门。
念念在门口稍稍踌躇了一下就进了里屋，不是因为她不怕张玉翠，而是张玉翠已经看到了她。
张玉翠见念念进屋，不知为什么，哭声顿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念念会来一样，可随即哭得更大声了。
念念吓了一跳，手在背后擦了擦，小步上前，低声的问道：
“妈，你咋了？”
张玉翠一把将念念抱在了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念念整个人都僵住了，一动不敢动，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任由张玉翠死死地抱着她，她感觉自己都快喘不上气来了，脸色涨得有些发红。
知道顾鑫到了炉灰回来，一进屋见到眼前的这一幕一个激灵就上前掰开了张玉翠抱住念念的手。
顾鑫一把将念念拉到身后，对着张玉翠质问道：
“你干什么？念念哪里招惹你了？你少作妖了，对念念好点吧你。”
张玉翠的哭声突地止住了，脸上还挂着泪珠，就那么定定地看着顾鑫：“你们是不是都看不上我？我能把念念咋样？你们谁都不管我，我抱抱念念都不行吗？”
顾鑫上涌地怒气忽地被卡在半山腰，有些不敢相信地回头去看念念，念念见顾鑫望过来，轻轻地冲顾鑫点了点头。
顾鑫有些愧疚，想要安抚一下张玉翠，又不知如何开口。
还是念念从顾鑫的身后走了出来，有些胆怯地试探着将手搭在了张玉翠的胳膊上。
张玉翠的哭声没有那么大了，却是忽然捂住了脸无声的哭了起来，顾鑫只看得到张玉翠不断抖动的双肩。
见念念和张玉翠相安无事，顾鑫想了想又转身出去了，厨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顾鑫开始做起了早饭。
张玉翠哭了好半天，眼睛都明显肿了起来。
张玉翠平静下来之后都觉得自己好笑，这么多年她又不是头一天知道这些，也不是头一天过这样的日子，有啥好哭的呢？
不过让她有点扎心的是，从头至尾安慰自己的唯一的一个，竟然是自己最不喜欢的念念。
自己偏爱的铁蛋一直默不作声，后来可能是嫌自己哭得太大声，悄么声地从被子里爬出来，穿上衣服一溜烟地跑了。
顾鑫，就更别指望了。
从头到尾在屋里陪着自己的，竟然只有自己对她最不好的念念。
张玉翠目光有些呆滞，她还是没有和念念说话，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对念念非打即骂，哪怕她此刻心里有所触动，也不张不开口和念念好好说话。
念念也没有开口，就静静地站在一旁不声不响的默默地陪着。
张玉翠也哭得累了，红肿着眼睛呆坐在一边，念念不敢问也不敢吱声。
顾鑫做好了早饭，进屋来叫人，见念念还傻傻的在那站着，伸手轻轻拉了念念一把，说：“别在这站着了，出来吃饭吧。”
念念被顾鑫拉得脚步挪动了一下，又看了看张玉翠，见张玉翠没什么反应，一步三回头地跟着顾鑫去了外屋。
铁蛋已经坐在饭桌前呼哧呼哧地吃了起来。
念念低着头在饭桌旁坐了下来。
这顿饭张玉翠没出来吃，顾鑫带着铁蛋和念念吃完之后，又给张玉翠留了一些盖在锅里，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
念念见张玉翠不哭了，也没什么大事就悄悄地回了老太太屋里，就像来的时候一样，静悄悄的。
老太太屋里，炕上的小饭桌还没撤，一个大盆扣在桌子上。
李春花见念念回来，连忙招呼念念上炕，一边掀开炕上的大盆一边对着念念说道：
“外面冷不冷？坐你太奶旁边，那块热乎。来，奶奶给你留了吃的，还有鸡蛋糕。那，拿筷子拿勺吃快吃。”
念念脸上露出笑意，答应了一声，从李春花的手里接过勺子，一口热乎乎嫩嫩的鸡蛋糕就下了肚。
念念确实有点没太吃饱，张玉翠在屋里虽然不出声了，可低气压并没有散去，顾鑫也没有多余的话说，铁蛋更是看着念念眼神不善。
念念只匆匆吃了半个饼子就放下了筷子。
这时候回到老太太屋里，一进门就这么热乎乎的，念念一下从嘴里暖到了心里。
张玉翠借机哭闹了一通，顾鑫却摸不着头脑，听了张玉翠的一通牢骚，心里有点触动，又没想得特别明白，索性干脆就不想了。
张玉翠在屋子里呆坐了一上午，中午就跟个没事人一样的去外面捡柴火做午饭了。
张秀梅见了，在炕上抱着儿子不屑得冷哼了一声。
顾磊在一旁说道：“你别总跟大嫂一样的，她这么多年也就那个样了，除了对念念不好之外，倒也确实没有做过太过份的事情，反正现在也分了家，咱们和大嫂也没什么交集，等到咱儿子大了点，我带你搬到镇上去。”
张秀梅给儿子拍着奶嗝说道：“你没听大嫂说吗？咱们和咱姐都借上了老三他们两口子的光，大嫂正不乐意呢。”
顾磊动作熟练地给儿子的小床换好了干净的尿垫，说：“你管那些呢？要是大嫂好好的，老三未必就不愿意伸手拉她一把，可是你看咱大嫂，那是能领情的样吗？我估计啊，老三是怕弄不好惹得一身不是，换了我，我也不敢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