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招摇忍住笑意。
这老狐狸还以为他记挂着冰玉散？？
算了……
就让他误会着吧……总好过让他知道，他其实更欣赏丁令威那吃了能让人长大的药丸……
苍耳已比半月前有了不少长进。
不是修为上的长进，而是行为举止上，更像那些凡界的人了。
可能因为她跟木招摇生活了颇长的时间，多多少少受了他不少的影响……
此刻，她接过老九的果子，也不着急吃，反倒跑到一边的溪水里，将那红果子放进水里洗了洗。
红果子晶莹剔透，有的红得扎实，有的透着诱人光亮。
她摘了好几颗果子，一把放进嘴里。
咬下去，噗嗤一声。
心满意足的甜。
跑回老九身边，撸下一把红果子，一股脑塞进老九嘴里。听他嘴里噗嗤一声。
“甜不甜？”苍耳咧开嘴角笑得欢实。
“甜。跟你一样甜。”老九的嘴角溢出一丝红果子的浆汁。苍耳拿出巾帕，有模有样帮他擦了擦。
木招摇眉尾轻轻扬了扬。看，小枕头都学会主动用巾帕帮老九擦嘴了。
他教的。
再看一眼老九，倒是有些意外，老狐狸的嘴什么时候那么会哄人了？？！！难道……一不小心激发了他青丘狐狸哄人的本能？？！！
也不是不可能啊！！
老九毕竟是青丘的狐狸啊……
他还在妄想，老九的狐狸嘴里还能说出些什么哄人的鬼话……忽然嘴里被塞了一把红果子。
满满当当……
看着小枕头满脸期待，他轻轻咬下去，噗嗤……
老九忽在边上笑得前仰后合。
“木招摇，你放屁！！”
他刚想解释什么，嘴里又是噗嗤噗嗤，连着好几声。
被塞得太满了……一时间，木招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满嘴的噗嗤声逗得面前的两人笑得差点滚到地上。
红着脸，把满嘴的红果子咽下去……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刚擦过老九嘴巴的巾帕凑到他嘴边，小枕头煞有其事地把他的嘴角擦了又擦。
直擦得他心眼里又痒又麻，什么都忘了说了。
“红什么脸啊，不就说你放屁么！！是你说的，要学着那些凡界的人，那放屁也该学啊！！你放得太好听了，再放几个我听听！！”老九不依不饶地打趣，顺手又给他嘴里塞了满满一把的红果子。
苍耳捧着好几串红果子，又跑到溪水边……
阳光照得溪水波光粼粼，一时晃得她睁不开眼。溪水上缥缈着丝丝缕缕的云烟……
到底是赤松子的道场啊。
苍耳感慨。
一条小溪罢了，竟有些仙山招摇的意境。
日头高挂空中，天边却忽滚来一片黑云，顷刻间将堂庭笼罩得昏天暗地，寸光不进。
堂庭山的天气可真怪！一眨眼就要下雨了？
念头刚起，狂风暴雨倾盆而下。
豆大的雨点子砸进溪水里，溪水弹起来，又卜落落掉回去。
时间……仿佛变慢了。
苍耳清晰地看见无数的雨点子化作了丝线，从天而降，和溪水一道结成了一张密实的网。
丝网中，一女子袅袅婷婷撑着伞而来。
她先是赤身裸足，未着寸缕。
走着走着……她竟然周身燃起了火焰，火光中，她光洁的身体渐渐裹上了衣衫。
等她站定到自己面前……已是一身如火的红衣闪耀。
那红衣的女子笑颜如花，忽然伸出一只葱白的手指，点中她的眉心。
苍耳忽看见眼前一片波澜壮阔，如海渊博的熔岩火海，翻滚着一个又一个泡泡，咕嘟咕嘟，像是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个硕大的熔炉。
“何苦要做妖，炼什么气海，看看眼前，这壮阔的巫力，无人能及，本就是你的。”那女子忽站立在她身侧，身边尽是熔岩环绕，喷涌。
“你是谁？”
“我是炎帝少女。醒醒吧……苍耳。你是天生的巫女，何苦做妖啊……“炎帝少女笑看着她，忽地转过身，每走一步，脚下熔岩焚烧上她的身子，一点一点，将她彻底吞没。
……
“小枕头，怎么了？？洗个红果子洗了那么久？”木招摇接过苍耳手里的红果子。
苍耳愣了愣神，眼前哪有什么少女，哪有什么熔岩，甚至根本就没有下雨。
大好的日头，高高挂着。
“木招摇，你认识炎帝少女么？”她不觉得自己会无缘无故地白日做梦。近来她做梦，也都是因为老九的游仙枕。可游仙枕里，老九做的梦境只有仙景，根本就没有人。
这一切都奇怪的很。
“炎帝少女？赤松子唯一的徒弟。你见到她了？”木招摇洗红果子的手顿了顿。
“嗯，刚才就在这儿，下了一场好大的雨，她从雨中赤条条走来，到我面前时，一身的烈焰化成她红色的衣衫。”
苍耳回忆着刚才见到的景象。
“然后我的眼前就是一片烈焰火海，熔岩翻滚。她说那是我的巫力。”
说话间，苍耳头上绑的双螺髻垂下一绺发丝，木招摇撩过她的发丝，捻了捻，掐进发髻里。
“对，滔天的巫力，我封印时亲眼见过。比起妖怪，你其实更适合做巫。”既然已经知道了，与其让别人告诉她，不如他亲口告诉她。
“我是青丘的狐狸。”苍耳摘一颗红果子，放进嘴里，一丝甜意透过唇齿沁出来。
“即使天生拥有强大的巫力，也只想做狐狸？真的不后悔？”木招摇问道。他知道她现在有多么渴望力量。
作为巫，她的强大是天生的。
只要解开封印，走上那条路，她注定会成为最强大的存在。
可作为妖……她的体质却连精元都无法自己生成。
这条路有多难走，她不会不知道。
“最最强大的巫？那又如何？没有你，没有老九，强大，没有任何的意义。”苍耳从溪水里捞起散落的几颗红果子，轻捧在手心里。
“好，那就不做巫，我们只做最厉害的大妖怪。”木招摇拿起红果子，放进小枕头嘴里。
“可是，炎帝少女知道我有巫力。”
苍耳愣怔着，很久之前，她就听老九说过“怀璧其罪”，彼时她还不懂这四个字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