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自己竟然有顺从的冲动而烦躁着。眼前的人是个明显的神经病，自己的心理反应果然如同李先生所说，令人非常……不爽。
「玉笙，你听话，过来。」顾清竹还像录音一样，重复着刚才的话。
几个亲卫心里都骂了声「白痴」。
白玉笙无视他的话，随口说，「为什么你觉得你的精神暗示会有用？」
顾清竹没想到白玉笙会这样问。他没有回答。
「白玉剑在哪里？」白玉笙再问。
「白玉剑？」顾清竹冷漠道：「死了。」他并没有觉得这个消息有多贵重。
「怎么死的。」白玉笙握着笔的手紧了紧。
「变异植物加丧尸。」顾清竹漠然说，仿佛说的是个无关重要的人。
「日期时间和地点。」白玉笙追问。
「不记得了，一路流浪，都没什么时间观念了，大约是十三四天前？地点，就上城旁边那个山。」
「去找。」白玉笙开口。后面一个亲卫立刻离开办事。
「怎能找得到？现在大概被啃得剩下一副骨头了。」顾清竹觉得好笑。
「骨头也可以，做血缘鉴定就好。」白玉笙冷冷地微笑。「至于你……」
令人心慌的沉默蔓延。
「你知道你被抓住，只是死路一条。」
「不会的。我是你主人。你弄不死我。」顾清竹高高在上的语气，让白玉笙的脸色沉下来。
「糟蹋我白公馆，糟蹋我的五伯公，谁给你的勇气挑战我？」他轻飘飘地说。以往，他越是云淡风轻，他的下属越是胆战心惊。即使陈连龚这种见惯各种人的人精，也会感到背脊拔凉拔凉的。
顾清竹茫然的看向白玉笙。
以往，顾清竹没有了解过成年的白玉笙，总觉得对方一切针对他的策略和行动，只不过是奶猫玩闹式的反抗，毫无杀伤力。今晚面对面见面，顾清竹发现自己对他的记忆，跟真人完全对不上。今日眼前这个狠人，不是从前的白玉笙。
「你只是个宠物，哼，你不配跟我比肩。」顾清竹外强中干，强行装出凶样。
听到他这样说，白玉笙这才真正了解到顾清竹的扭曲与偏执。跟疯子再说下去也没意思。「青龙，去跟麦时峰说，明天安排处决顾清竹。一子弹就好，便宜他了。」
「不，你不能处死我。」顾清竹强势而扭曲的思维似乎裂开了一个缝隙。
「用子弹送你一程，已经优待你了，你别不识好歹。」白玉笙站起来，抬脚准备离开。「记得让麦时峰宣布他的罪状，骨灰给我拿回来，我要拿去祭奠五伯公。还有，行刑前，让他见见顾清雅吧。毕竟是亲人。」
白玉笙头也不回上楼去了。这么多工作要完成，他厌烦地把这疯子抛诸脑后。
「回来！白玉笙你回来！你这个不听话的宠物，你敢违背主人？我说你回来！」
白玉笙说完，朱雀、白虎等四人死命按住疯癫嚎叫的顾清竹，最后是朱雀怕白少怪罪，一个手刀劈到顾清竹的后颈，白公馆才安静下来。
第二天清晨，顾清竹被押解到医务室，看见了顾清雅。
现在的顾清雅，已经醒过来。她一言不发坐在病床上，看到被押解进来的顾清竹，说实话是有点惊讶。
「我要死了。」
顾清雅抬眼看他。
她之前以为顾清竹已经死掉了。
「白玉笙判我死刑。他这个反骨的，竟然判我死刑！」顾清竹愤怒地自说自话。「一头自立门户的宠物！竟敢！」
顾清雅漠然听着顾清竹各种不堪入耳的脏话。
顾清竹骂人的话，当然是包括了放逐他的顾清雅。
可她不在乎。
此刻她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无能狂怒的人。
自从醒过来以后，她一直留在医务室。身体内的空虚起初让她不断追问医生自己的身体状况，可是这种现代医学无法理解的事情，连医生都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若不是顾清雅发现自己发不出异能，也未必能确定自己出了问题。
她从医生护士闲聊的片言只语间，知道外面白玉笙已经重新掌权。大势已去，她连自己亲哥都弄走了，现在到哪里似乎都不会好过。倒不如留在医务室。
在医务室的这两个多月，她越来越害怕。不论怎样努力，她都恢复不了异能。医生带她做治疗，做复健，都于事无补。除了不断尝试恢复异能，顾清雅余下的时间，差不多都用到了回想她在圣女谷所发生的事。
特别是自己是女主这个惊人的消息。
现在她有了理智，越想就越觉得欧梓童无必要用这种荒谬的话骗她。骗仇人说自己是高高在上作者还有道理，可跟仇人说「你是世界女主」？说你是炮灰，开篇不久就领便当就差不多。
当她想到欧梓童说自己原本应该做的事时，她莫名一阵心虚。
欧梓童所数的桩桩件件，分明当时自己的良心有冒过头，提醒过自己的。可是她总是觉得自己太多重要事情要做，而且自己异能等级不算高，这些重要事情也轮不到自己，就等其他人做就好。
至于重要事情，当然就是算计白玉笙，算计欧梓童，留在白公馆近水流台刷好感。
她良心冒头的机会不多，因此触发良心的那几个事件都令她印象深刻。
原来，那些事情原本是安排好给自己升级，提升地位，甚至是积攒白玉笙好感度的。
按照欧梓童的话，做好这些事情，她就能够跟白玉笙结婚的。
她后悔了。
欧梓童没想她死。
她知道是欧梓童送她回来医务室。她还记得自己生死一线的瞬间，欧梓童满脸焦急地递出救命捧棍让她抓牢。她看到欧梓童看到自己掉下后面的池子的震惊样。
虽说由逃亡第一天，欧梓童对她就很防备，很看不顺眼。可事实上这个人对自己一向没什么恶意，态度甚至可算得上温和。
得知彼此的身分之后，她才明白这个态度的原因。按照欧梓童自己的说法，是看不惯自己把曹森海当冤大头，还把曾海伦当奴隶。可她也没有立刻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反而时时走出来当和事佬。白公馆的派对那一次，欧梓童还撮合自己和白玉笙。当时顾清雅只觉得这个人无聊又虚伪。
直到现在，她隐约觉得自己的感觉未必正确。当然她也不能对欧梓童心平气和，大概始于是同性相斥，再成为情敌吧。
现在，顾清竹就坐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