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阁回寝宫的路上，清芷想起来个事，从袖袋里摸了摸，取了个珐琅彩粉盒出来。
“王妃，今日侯府有东西送来，邹姨娘这么一闹奴婢给忘了。”
叶舜华接过去，也没急着打开。
“重明给的？”
“是，他说是他亲手调配的，王妃肤白，他颇费了些功夫才配出您要的效果。”
“明日开始给我用上吧，另外，千万别忘了让沐晓照旧每日来给我做一盏茶。”
“是。”
又两日午后，叶舜华在月下阁小憩，清芷去叫沐晓，回来的时候她刚好也醒了。
一睁眼，她四处看了看。
“流萤呢？”
流月道：“流萤去典膳所给您取果子了。”
这时候清芷、沐晓掀开帘子迈进了门，外面有些嘈杂人声传进了屋子。
“怎么回事？听声音像是流萤？”
流月不大自然的笑了笑。
“是，方才有几个下人不规矩，流萤去敲打她们了。”
叶舜华浅浅勾唇，心知肚明。
近日有关于她的风言风语愈演愈烈，安永清不理会，她也不拾掇，可不是涨了某些人的威风嘛。
她略带疲惫，缓缓阖上眼。
“流萤是我的丫头，敲打一下她们也好，但这吵吵闹闹的终归不成体统。”
流月福身。
“是，奴婢去叫流萤回来。”
沐晓过来给她请安。
“奴婢请王妃安……王妃？！”
沐晓大惊失色，声音都不自觉的提高了些。
清芷拉了她一把，面带责怪。
“沐晓姐姐，你低声些，王妃这几日精神欠佳，受不得吓。”
这是精神欠佳？
沐晓有些管不住眼，视线落在叶舜华的脸上收不回来。
前日还不太明显，但今日却有了不小的差别。
倾城绝色被病态沾染，眼下两片乌青，两颊都削瘦了不少，方才那几句话说的也是底气不足，整个人病恹恹靠在榻上。
再看这屋里，生着两个炭盆，能把人热出一身透汗，可王妃距离炭盆不过两米左右，居然还盖着两层厚毯，鼻尖额头都是干干的。
沐晓忐忑道：“奴婢才离开了两日，王妃，您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稍稍有些不舒服。”叶舜华的笑有几分勉强，“也不知是不是吃错了东西，自打一个月之前就偶尔腹泻，有时还反胃，好在都轻微，也就没同你们说。”
沐晓的小心脏乱跳了几下。
“反胃……王妃，您莫不是……有喜了？”
叶舜华险些破功。
她倒是想！可安永清跟块茅坑里的臭石头一样，她能跟谁有喜？阎王爷？
“不会，葵水……虽不大正常，却也还是来的。”
难道是那药？萍雪不是说那药除了避免有孕之外，不会损伤身体、不会有任何异样吗？
若是查出来，她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沐晓倒有些庆幸她先热出了汗，这时候被吓出的冷汗也就十分自然。
“连葵水都……那您找府医瞧了吗？”
“先前不至于太难受，我又一心为王爷祈求平安，便没有惊动人。可今日着实厉害，我打算晚些时候再没有好转，就传府医来看看。”
沐晓脚底下像是长了钉子，一刻也待不住了。
事关她的性命，她必须马上找萍雪问问。
“王妃，您只这么忍着，奴婢看着实在心疼您。奴婢知道些民间草药，可以加在茶里给您喝一喝，说不定能让您舒服些。”
叶舜华犹豫片刻才点了头。
“也好吧，府医与宫里那些太医一样，都是只求无过的，说不定还真没有民间土方有效。”
沐晓心里长草，不敢耽搁，一路小跑以最快速度去了艺蔬圃。
为了不引人怀疑，她在叶舜华和邹令仪去无尘寺之后，再没见过萍雪。
“姑姑！萍雪姑姑！”
艺蔬圃有专供冬日使用的火房，所以天寒地冻时也不闲着，要在火房内种植新鲜蔬果。
沐晓挨个火房找，始终没找到人，只得问在这做活的其他人。
“萍雪姑姑在哪？我有急事找她！”
她急别人却不急，笑呵呵凑上前来。
“这不是沐晓姑娘嘛，听说沐晓姑娘伺候姨娘去了？这可是走了下坡路哇。”
“是呗。沐晓姑娘，你跟了王妃那么久，不是很得宠吗？怎么突然被发配了？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咱们可都听说了，王妃的日子过得精彩，沐晓姑娘难得来一趟，给我们讲讲呗。”
沐晓这时候无心为自己的杰作自豪，也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径直扯了一个看上去老实的，又焦急问道：“萍雪到底在哪？快告诉我呀！王妃那边还有事等着我回去呢！”
方才那几个一心听热闹的，在一旁好似十分扫兴的咂了咂嘴。
感情人家还是王妃派来的，真没劲。
一群人觉得没趣儿，怎么来的就怎么散了。
只有那个老实的被扯着，没了法子。
“沐晓姑娘不知道萍雪姑姑的事？”
沐晓急出了一头汗。
“不知道！我都好长一段时间没来了！”
那人有些惊讶，神色也略显纠结。
“萍雪姑姑与沐晓姑娘平日是能说得上话的，所以小人们就以为沐晓姑娘定是知道了……沐晓姑娘，萍雪姑姑已经不在府里了。”
沐晓愕然，更是又急又怕，肝胆欲裂。
“她去哪了？！萍雪姑姑去哪了？！她不是还有两个妹妹要照顾吗？！已经出宫了，哪里还有比王府更好的去处！”
那人吞吞吐吐，粗黑的手掌用力拧了拧锄头。
“她哪也没去，沐晓姑娘，萍雪已经死了。”
死了？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会突然死了？！
“这怎么可能？！她、她……她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那人被她晃得难受，差事也没干完，顾不上再考虑她的心情。
“萍雪的尸身是昨天一早被发现的，死在歇房，屹川大人领人来处置的，说是染了病，又在年关，不好叫主子知道了晦气，就拉到后院去给烧了。”
昨天一早？！
那她不就只晚来了一天？！
沐晓神色呆滞的放开了人，行尸走肉一般出了火房。
萍雪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死得也太不是时候了！
知道那药到底有没有问题的人，除了良妃便只有萍雪，现在萍雪没了，她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