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高级酒店会议室。
杨柳推开房间门，看着站在窗前沉默观察窗景的杜子枫。
“杜子枫，你找我有什么事？”
她直接说道。
不太理解杜子枫，为什么要在即将与那两位将军会面的关口，突然把她叫来。
“杨柳。”
“你父亲，其实是你杀的吧。”
杜子枫没有回头，依然在看着空间站里，仍正常为生计奔波的普通人。
整个雷鸣首都空间已经是事实的战争状态。
可人总要活下去。
杨柳沉默了，久久没有回答。
杜子枫的背影在这一瞬间，给了她极大的压迫感。
尽管没有对上视线。
可杨柳依然能感觉到杜子枫好像在看着她。
无比严肃地看着。
整个会议长久的陷入沉默。
“我不知道……”
杨柳终于还是出声，声音微小。
可她的眼眶还是忍不住红了起来。
“是吗。”
“杨柳，你父亲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他曾经在私底下跟我要了一个承诺。”
“但我想，今天我已经还了那个承诺。”
“你走吧。”
杜子枫转过身，平静看着杨柳。
杨柳脸色一白。
仿佛想到了什么事情。
“不，等等，杜子枫……”
杨柳神情一变。
急切想要说点什么。
身体也在往杜子枫那里靠。
但是已经有两个安保主动站出来。
伸手拦住了杨柳的去路。
“杜子枫！”
“我父亲的死与我没有关系！”
“你答应过我父亲要保住我的命的！”
“你不能反悔！”
杨柳着急地挣扎着，想要从两名魁梧安保阻拦中，来到杜子枫面前。
但所有努力都是徒劳无功。
杜子枫没有开口，只是沉默看着突然歇斯底里起来的杨柳。
他在看过杨安泽生前最后画面后。
之后再根据调酒师的现场分析，与雷鸣的刑侦专家的研究。
基本已经确定，杨柳是直接导致杨安泽死亡的那一个人。
作案手法也不复杂，就是提前在杨安泽的座椅上，安装了一个遥控的微型炸弹。
然后杨柳来到杨安泽的书房，见到了自己的父亲。
最终按下了手中从别人那里获得遥控器按钮。
现场监控虽然没有声音，但通过杨柳的现场口型。
杨柳与杨安泽发生了争吵。
目的大概是为了她的情人。
杜子枫其实是不太能理解杨柳和她背后的那个情人。
为了私情，选择动手谋害了自己的父亲。
不过从现场来看，也多少能解释得通。
类似胁迫不成，直接开始激情杀人。
杨柳后续的行动，也充满了这个特征。
自我否定当时的行为，敏感，一定程度的被害妄想。
或许是杨安泽曾经与杨柳说到他的这个承诺。
杨柳拿着杨安泽早就留下的遗书，来到自己的面前。
碍于承诺，杜子枫不会对杨柳动手。
但也不会再留她在自己的身边。
杨安泽的死明面上是如此的逻辑。
可背后还有更多深层次的东西，不太好解释。
比如一直引导自己前行的那些神秘信息。
除了他，没有人注意到血痕代码。
与所有人所见都不同的扉页画面。
很多讯息都是只针对自己一人而设置。
杜子枫不知道杨安泽具体是如何做到这些。
可心中大概了有了猜测，结合从杨柳那里曾获取的消息，以及之后的遭遇。
杨安泽很可能通过了某种手段，看到了时间线走向，也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并且在知道自己会怎么样死后，杨安泽没有选择改变自己的未来。
毅然决然用自己的死亡，给杜子枫传递那样的一份信息：在这个世界，人类有更高维度的敌人。
杜子枫不太能理解。
杨安泽究竟掌握了什么？
既然能看到未来，为什么不去改变？
自己这个时间线究竟是变动过的时间线，还是没有变动过的？
很多问题因为沾染了时间线的缘故，也变得非常抽象起来。
按照逻辑来推论的话，一人为什么这么做有点难以推论。
可为什么不那么做，则相对容易一点。
大概率是，杨安泽觉得比起改变自己死亡的未来。
不改变当下这个事实，要来得更好。
改变所要付出的代价，其实非常高昂。
杜子枫默默猜测。
“杜子枫！”
“你回答我啊！”
一声凄厉的呼喊，打断了杜子枫的思绪。
杜子枫抬头，才注意到杨柳还在这里。
“杨柳。”
“在你动手前，有想过这样做的代价吗。”
“我们所做的每一个事情，每一个选择都会有代价。”
“有些人做出来选择后，才发现自己承担不起这份代价。”
“然后选择了逃避、否定、退缩。”
“试图推翻自己之前的选择。”
“可选择已成，代价也是注定要给出去。”
“不是选择后悔，就能不付出。”
杜子枫缓缓说道。
同时沿着长长的会议桌缓缓走着。
而一边说，他一边想到了杨安泽。
或许，杨安泽也为自己选择，付出了代价。
所以不能回避这次的死亡。
那么，它们是不是也是如此呢？
能看到时间线，却因为畏惧某种无法承担的代价。
每一次对世界线的改动，都谨小慎微。
杨柳则仿佛被自己的话触及到什么，忽然掩面痛哭起来。
杜子枫看着杨柳。
会不会杨安泽没有逃避死亡的原因，就是眼下的时间线走向，是自己女儿唯一能活着的走向。
他不知道答案，至少现在不知道。
除非某一天自己也能触及那所谓时间线，窥视整条时间线上前世今生……
但杜子枫又转念一想。
就高纬度宇宙来说，时间原本也没有任何意义吧。
那所谓的时间，又对什么有意义呢？
有意识的生物？
整个宇宙万事万物，都有从诞生走向死亡的这一过程。
而任何存在自我意识的生物。
从理解死亡伊始。
或许都会想要延缓、迟滞，那注定会到来的死亡结局。
杜子枫胡思乱想着，思绪异常发散。
直到他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杨柳也不再哭泣。
而是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
仿佛对他刚才的行为，感觉到无比吃惊。
哭嚎一般是希望引起注意力，结果自己又走神了。
“我想了多久？”
杜子枫下意识看向身边站着的调酒师。
“老板。”
“一小时了。”
调酒师轻轻回答道。
“那准备与两位中将的会面吧。”
杜子枫略尴尬点头，没有想到把杨柳晾在一边那么久了。
然后视线转向杨柳。
“杨柳，你走吧。”
“现在没有人会阻拦你奔向你的自由。”
杜子枫说出杨柳在按下按钮前，最后与杨安泽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