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
霍魏南清冽的声音响起，“一点小事，用不着计较。”
凌月唇角一僵，笑得有些勉强。
要是以往，有女人在他面前故意靠近搔首弄姿，霍魏南一定会毫不留情当众发落。
今天怎么？
一定是因为凌圈圈是自己的妹妹，霍哥哥给自己面子吧……
凌月这个让她无比熟悉的表情，瞬间点燃了凌圈圈的危机感。
前世只要她露出这种带着失落和伤感的神色，那些男主就会加倍折磨凌圈圈。
所有凌月在的场合，对她来说都像是张开大口的猛兽，稍不注意就会触怒那只猛兽被吞吃入腹。
如果不是为了拿学费到学费，她丝毫不想回到这个噩梦开始的地方。
只要五千块，只要顺利报名，只要拿到文凭毕业后堂堂正正生活，这就是她最大的奢望。
凌圈圈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开口：“妈妈……”
听到这个称呼，凌母猛然死死瞪了她一眼，“别乱叫！”
当初怀凌圈圈的时候，凌母一心以为是个儿子，为了顺利生产还把铁饭碗给辞了。
没想到生下来居然是个没带把的，事后还被凌父和婆婆责怪，怪她不该生下这个孩子。
打从第一眼见到这个女儿起，凌母就对她充满厌恶。
凌圈圈脸颊一阵刺痛，干笑两声。
重活一世，她对这个家眷恋不多，也不想留在这里惹凌月碍眼，只想快点拿到学费离开。
“可是，我马上就要开学了，如果没有学费的话，我没有办法报到入学。”
她细声细气竭力争取：“如果凌家的女儿连大学都念不到，爸爸和，妈妈……也会觉得丢人吧。”
“妈妈”两个字，她念得很小声，生怕再惹怒凌母。
凌舅妈也帮腔道：“是啊，我大哥又不缺钱，怎么可能连女儿的学费都不给，这笔钱不会被大嫂你给……”
“你胡说八道什么！”
凌母声音抬高八度，凶神恶煞瞪住凌舅妈。
“这些年我们往乡下打了多少钱，养十个凌圈圈都够了，谁知道你们拿这么多钱要干什么！”
凌圈圈难堪地站在原地，双眼缓缓发红。
即便竭力说服自己不要在乎，可一瞬间所有的委屈、不甘和痛恨通通涌上心头。
她知道命运不是她能够选择的，或许穷尽一生也只是凌月的垫脚石。
但即便如此，她也想朝着阳光的方向努力挣扎。
为什么只是一个小小的请求，都要被剥夺。
“就当我借的，可以吗？”
凌圈圈还是不想放弃，“三个月，三个月我会连本带利还给家里，以后再也不花家里的钱。”
凌母冷笑，“你还得起吗？有本事你把从小到大花的钱全部还回来！”
“好了，别吵了！”
凌母越说越不像样，凌月终于出声喝止。
也不知道她妈这个见了凌圈圈就容易失去理智的毛病是哪来的，当着霍哥哥的面表现出这么刻薄的一面，肯定会影响霍哥哥对自己的看法。
凌月从自己的钱包中翻了一下，掏出几千块钱，轻轻放在茶几上。
“圈圈，妈妈不是不给你钱，而是身上也没有那么多现金，这四千块你先拿去吧，剩下的钱我再想办法。”
柔弱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轻鄙。
茶几上，一叠红艳艳的钞票轻飘飘地砸在桌面上，却仿佛发出巨大的声响，在凌圈圈灵魂深处掀起巨震。
前世，凌月无数次用这种妥协无奈的口气，施舍凌圈圈一些无足轻重的东西。
而每次的结果都无一例外，凌圈圈会为这丝施舍承受男主们极致而剧烈的教训。
目光移到钞票旁边，那里摆放着一套包装精美的骨瓷茶具。
凌圈圈记得，那是霍魏南送给凌月的开学礼物，顶级瓷器大师手工制作，全世界只此一套。
凌月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心中划过一丝自傲。
“圈圈也喜欢这套茶具吗？可惜，全世界只有一套，没办法送给你啦。”
“送给她？她也配？”凌母冷哼一声：“拿了钱，还不赶紧走！家里没做你的饭。”
凌舅妈眼疾手快上去将钞票拢起来拿在手里，当众数了一下。
真小气，才四千块。
算了，四千就四千吧，刚好可以给家里换一个空调。
“圈圈，快谢谢你妈妈和姐姐，四千块也差不多了，咱们赶紧走吧。”
凌圈圈抬起眼，盯着凌舅妈数钱的手。
如果她没猜错，这笔钱又会像以前一样被舅妈塞进自己口袋，压根不会用到自己身上，而是会成为舅妈小金库里的财产。
前世她对这些并不关注，任由舅妈打着她的名头问凌父凌母要钱，以致大家都认为她是个掉进钱眼里的拜金女。
可事实上，她身上的钱从来没有超过一百块，最后她想从男主们身边逃跑的时候，连一张车票都买不起！
直到临死前，她才明白，这世上什么都会背叛自己，唯有钱不会。
“舅妈，你把钱还给姐姐吧。”凌圈圈咬牙，忽然出人意料地开口。
凌舅妈怒目瞪着她，“你这个死孩子，瞎说什么呢，这可是给你报名用的学费！”
凶神恶煞中透露着熟悉威胁。
“我想起来，报名可以申请助学贷款，而且，”
凌圈圈目光清冷：“我已经成年了，的确不该再花家里的钱。”
凌舅妈死死盯着她，脸颊咬得死紧。
她不想花？这笔钱本来就不是给她花的！
以往，只要这么恶狠狠地盯着她，凌圈圈很快就会老老实实低头。
可今天，凌圈圈躲开她的目光，转向凌月：“谢谢姐姐，但这是你的钱。只要是你的东西，我永远都不会觊觎的。”
凌圈圈是性子软，但在得罪凌月这个女主和得罪舅妈之间，她还是知道该怎么选。
凌舅妈气得白了她一眼，把她当成空气，叠起钞票要往口袋里塞。
凌圈圈心中一急，突然上前拽住凌舅妈的手，硬生生把钱抢了过来，“我说了这是姐姐的钱！”
她把钱塞进凌月的钱包里，心慌意乱就要离开。
也许今天根本就不该来这里。
“等等，”
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学费加上生活费，一共需要多少。”
凌圈圈愣了愣，转过身去。
宽大华丽的沙发上，霍魏南漫不经心扫视过来，眉梢眼角仿佛凝着冰，浑身上下都是不怒自威的气场。
凌月死死掐紧了自己的掌心。
一双澄澈的眼睛，布满冷意，死死盯着凌圈圈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