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秋娘自然是听得懂苏老这番话里的恨铁不成钢。
可她本就对绣功没有那种一腔热忱的奔赴。人各有志，若是用她的双手去挣钱她自然高兴，可若叫她一心只扑在某一门专业上让其发光发热，赵秋娘还真没那么大的野心。
于是面对苏老的隐隐期盼，赵秋娘只能苦笑着默不作声，不给予回答。
苏老叹了口气，心思复杂纠结。他自然也看出了赵秋娘并非像他一样对汴绣有着一腔热爱的心思。
可奈何这孩子灵气太足了，让他放过这么一个好苗子，他着实不愿。
手的事情倒还好说，若是赵秋娘能将家里的问题解决好，他作为常年护手的汴绣大师，手里头自然有些养护的好药膏。
这东西属于他和中医药大拿的老伙计定时去取的。现取现做在外面千金难求，所以作为拜师的回礼也不跌份。
可现在问题就在于:
“你叫赵秋娘，是吧？”苏老沉吟片刻，喉头一滚拿定了主意。
“是的。”赵秋娘抬眼看向苏老回道。
“那你可真我今日叫你以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吗？”苏老提点道。
“不知。”赵秋娘虽有猜想却不好直说，若是猜错了岂不尴尬。
苏老见赵秋娘不主动提拜师，只得耐着性子自己提:
“我见你绣功针脚细腻精致，所用丝线虽并为上品但色彩秀丽，花样款式虽不新颖但真法工艺精湛齐整，是汴绣中的上品，不知你师从何处？”
“我不曾拜过师，若说学艺，倒是在年幼时家里帮忙花钱请了个绣艺精湛的寡老太教了几年，后来就全是自己摸索着照着花样绣的。”赵秋娘说的全是实话。
虽然当初的寡老太肯收她是觉得她那一双灵活的纤手刺绣定然要比同村那些同龄孩子要好教许多，但却不肯让她拜师，只说是她爹教了足够的银两自己这才肯教赵秋娘。
不过是拿人钱财教人手艺罢了，可算不得正经师傅。
苏老听闻后点了点头，颇有些感触。毕竟当年破四旧中许多人选择了沉寂。
等到后来国家鼓励个人做生意时，也少有人有魄力肯在当初被国家明令禁止四旧里寻出头的生意。
所以高手在民间这句话不是白说的。
苏老又询问赵秋娘这寡老太如今身在何处？等得到已不在人世的消息后，多少是有些感叹的。
看赵秋娘这手绣工，想必这寡老太绣功也是极为优秀的。只可惜这样的人才却一生默默无名。
不过，既然人已经没了，苏老也没那么多顾虑了，他一改有些严肃的神态，口气放缓对赵秋娘说道:
“那你可愿拜我为师？”苏老声音放轻，语气却极为坚定。
虽说知道了赵秋娘如今志不在此，只是为了赚钱营生这才搭上民俗馆的小刘那边。
可以他对刺绣魅力的感触来说，只要赵秋娘入了他门下，他迟早能让赵秋娘感受到来自我国非遗文化的魅力。
毕竟兴趣是由正向反馈而来的，她赵秋娘要天赋天赋有，要手艺手艺行，再多多接触下来，总会有所改观的。
即便依旧对刺绣的热爱没那么高，但只要能做出好的绣品来惊艳四座，起到弘扬我国刺绣文化的程度，苏老这徒弟收的也不算亏。
苏老有自己的考量，赵秋娘自然也知道树大好乘凉的道理，两人一拍即合，立时就端起了最后谁也没动过的那杯茶。
赵秋娘端着茶杯跪地乖巧的叫了一声“师傅，请喝茶。”
苏老面上依旧是那个严肃的苏老，但眼底的笑意却是藏不住，他伸手接过茶杯一饮而尽，随后按规矩敲了赵秋娘额头三下。
拜师的礼仪虽一切从简，但作为师傅苏老该给的见面礼却是没有省下，他转头从自己身后的柜子上拿了个用木盒子装的礼盒出来。
礼盒里是满满一罐子秘制的养手膏药。
苏老将这盒膏药递给赵秋娘，随后说道:“这膏药是护手用的，你别小瞧这不起眼的半褐色膏药，以前每日按时涂抹，半月后你再看你这双手定会让你惊喜万分!
只不过这些时日，你得和家里人说好，日后就不要干些农活重活了！好好的护着你这双手!
钱的事你莫要着急!今日崔浩拿了你一个荷包定不会亏待你，我这世侄的性格我最是了解，你只需好好养着，等到半月后我可要好好检查。
等你手好之后，我这边正缺个宣传汴绣的宣传人的缺!看你这绣功可比我家那几个学了十来年的不争气的徒孙强多了!到时你只管过来，我保你吃不了亏。”苏老仔仔细细的叮嘱着赵秋娘。
赵秋娘自然应了下来。
苏老又留了赵秋娘一会，考察了一番赵秋娘的基础知识，却无奈的发现，从未系统的学过刺绣基础知识的赵秋娘底子不是一般的差。
他本想叫赵秋娘拿几本他们这儿针对新入门的孩子印刷的基础知识读物回去补补，但却发觉赵秋娘好像连字都认得极为艰难。
不是说完全不认识，就是感觉特别生疏，一个字要分辨半晌才能读出其正确读音。
苏老这才知道赵秋娘是从未接触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九漏鱼还是个黑户。
这下他多少有点犹豫了。
苏老打发司机小伙再把赵秋娘连带那几本基础入门书给送回了出租屋后，利用自己的关系网叫人帮忙去查一下赵秋娘的身世。
可惜这些赵秋娘并不得知。
抱着几本书回了出租屋的赵秋娘到家才发现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毕竟在路上来回往返就耽误了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
赵秋娘到家先是将拿回来的几本书放到自己房间里妥善保存好，这才洗了把脸去厨房准备今天的晚餐。
刚刚苏老只是说让她尽量别做重活农活，可正常该干的家务活还是要干的。毕竟家里又不是那有钱又有奴仆的富家子弟，她暂时也不想买人回来。
如今世道还乱着，这人买回来到底是给自己减轻负担还是增加危险都未可知，更何况在古代买的仆人怎么也不可能跟到现代来，所以为了省点钱，还是别点外卖了自己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