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好半晌，莲玖幽幽叹了口气：“你放心，我会在离开这里之前还给你的。”
这块石头上除了那几道意味不明的划痕外，没有任何灵力波动。
莲玖本就没打算占为己有，只是想着收到储物戒里比较方便，没想到倒是让这群精灵给误会了。
不过这群精灵喊住她，倒是让她注意到了自己的疏漏。
这群精灵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对第四层的了解定然深刻。
比起她自己一点一点瞎找过去，还不如直接问这群精灵。
“这一层里，有什么地方比较特别的吗？”蹲下身子，莲玖与面前的精灵骤然平视。
那精灵一惊，当即又伏在地上，方才的勇气荡然无存。
那精灵悄悄掀起眼皮，瞥了眼莲玖的神情，确认莲玖没有因为他方才的话语而生气后，才开口道：“回，回大人，第四层空无一物。”
“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精灵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迟疑片刻后继续说道：“也就第四层中间的顶部，那里也和这石头一样，刻着奇怪的纹路。”
莲玖眉峰一挑，唇角缓缓勾起。
她好像知道为什么刚才神识没有扫到什么异常了。
不止是受那只袭击她的精灵制造的幻境的影响，还因为第四层的阵法，怕是有所残缺。
否则就算神识受到幻境和黑雾的阻碍，也不该什么都没察觉到才是。
至于就第三层传送上来的接应法阵，为什么没感应到……
莲玖若有所思的目光又落在了那还瘫在地上，生死不明的精灵身上。
似是察觉到莲玖的视线，原本还匍匐着的精灵当即拱起了些脊背，试图遮挡住莲玖的视线。
莲玖似笑非笑地站起身，直接越过面前的精灵就要往那被唤作弗莱罗的精灵走去。
下一刻，她的脚踝处就被一只冰凉的手紧紧抓住。
“大人，弗莱罗年岁不大，心性不定，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大人您不要与他计较……”
这是以为她想去教训弗莱罗，所以在替弗莱罗求情。
莲玖唇角弯起的弧度僵住，回头看着伏拜了一片的精灵，只觉得额上的青筋都跳了跳。
她就真的，看起来很像那种斤斤计较的坏人吗？
虽然她很记仇，但是她那把火已经放了，该撒的气也已经撒了，这群精灵是在害怕什么？
从储物戒中取出一颗回神丹，莲玖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唇角：“只要他吃下这颗丹药，我就不与他计较。”
那为首的精灵颤巍巍地紧了紧抓住莲玖脚踝处的手，声音有些飘乎：“这，这是什么？”
莲玖弯了弯眼，笑容明艳：“毒药。”
话音一落，莲玖满意地从眼前的精灵面上看到了惊恐的神色。
瞧着对方瞪大的双眼，莲玖慢悠悠地继续补充道：“这药吞服下去，服用者会奇痒无比，忍不住去抓。”
“可是无论他怎么挠都止不住痒，他会慢慢地把自己的血肉抠破，一点一点撕碎……”
那精灵显然是被莲玖吓惨了，面上神情猛地凝住，抓着莲玖的手僵硬地环着。
莲玖顺势抽出腿，快步走到那还在昏迷的精灵面前。
不等其他精灵反应过来，她就已经伸手将丹药给弗莱罗喂了下去。
再晚一会，这精灵怕是尸体都要凉了。
丹药入口即化，眼瞅着面前的精灵气息渐渐平稳，莲玖便起身，拍了拍手，头也不回地就扬长而去。
弗莱罗先对她动手，制造幻境困住她，她放红莲火和麒麟火烧他，算是扯平了。
再从这群精灵手里得到关于那块古怪的石头和第四层情况的消息，她回以一颗回神丹相抵，也算是两不相欠。
她可没占这群看起来胆小可怜的精灵们的便宜。
等莲玖走远了，跪着的这群精灵才敢起身。
为首的那只精灵眼底缓缓蓄起一层水雾，他踉跄着走到弗莱罗面前，颤抖着手不敢去触碰面前的精灵。
红莲火和麒麟火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东西，就算弗莱罗天赋好，修为也高，但他拼尽全力也抵挡不住两种霸道至极的火焰的侵蚀。
如今他裸露在外的皮肤皆是焦黑一片，整只精灵仰躺在冷冰冰的地面上，没有任何动静。
“呜呜呜呜弗莱罗……”这精灵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趴在弗莱罗身侧放声大哭了起来，“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我愧对族长大人的委托！”
周围的精灵听到他的哭声，也沉默着抽抽搭搭了起来。
精灵一族的寿命很是漫长，但试炼塔里的生命树孕育精灵，每一批间隔的时间也很漫长。
几乎是一批精灵死亡，另一批精灵才得以诞生。
以至于他们这一批精灵才孕育出来没多久，族中年长的精灵就已经陆续长眠。
族长和祭司大人强撑了很久，把他们接上来后教导了好一段时日，就也长眠在了黑雾之中。
精灵们的长眠，和沉睡看起来并无半分区别。
可只要时间一久，他们的身躯就会慢慢消散，重归自然，与自然融为一体。
毕竟他们生于自然，也当于自然中消亡。
他们这批精灵里，当属这个敢与莲玖求情的精灵天赋最高，修为已经达到了蓝阶大圆满。
其次就是蓝阶中级的弗莱罗。
还在昏迷的弗莱罗被这哭声惊动，他微微蜷曲了下手指，浑身上下传来的痛楚让他疼得眼前骤然一片空白。
疼，太疼了，好像浑身上下的皮肉都在呻吟哀嚎着，但体内似乎有股奇异的暖流在他的四肢百骸之中不断游走。
思绪逐渐回笼，想起昏迷前那刺目的火光，弗莱罗身子不由抖了抖。
太可怕了，那个人类太可怕了！
耳边充斥着精灵们的抽泣声，弗莱罗尖尖的耳朵微微动了动，只听得身边那只哭得稀里哗啦的精灵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碎碎念：“弗，弗莱罗，你放心。”
“我会把你送回生命树下，让你和族长他们一起回归生命树的怀抱。”
生命树？
想到那棵汲取着周围一切，只为了给自己增添养料的怪树，弗莱罗有些慌了。
他是他们这一批精灵中，唯一一只在族中长老过来带他们离开时，不慎跌落长老们怀抱，差点摔到生命树底部的精灵。
当时还不会扇动翅膀的他，从树上坠落时，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生命树根部那狰狞的模样，还有朝他席卷而来的藤条。
按理来说，他们是自生命树上诞生的精灵，本应对母树有天然的亲近。
可就算当时祭司大人注意到了他的情况，及时出手救下了他。
就算那藤条只是耀武扬威地在他面前晃了晃，没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他对孕育精灵的生命树，也只剩下了恐惧。
把他丢到生命树下，这是哪只丧心病狂的精灵能够提出来的？
弗莱罗艰难地掀起眼皮，想阻止面前的精灵愚蠢的行为，但他浑身的力量好似都在抵抗红莲会和麒麟火时消耗殆尽，挣个眼也让他极其费力。
好不容易睁开了眼，胸口处又忽地被什么东西压了上来。
这力道不大，但对此刻的他而言，足以疼得让他直翻白眼。
垂头看了眼趴在他身上哭的精灵，弗莱罗没好气地开口：“维洛斯，你给我起来！”
语气很凶，但声音很小。
维洛斯对弗莱罗的挣扎没有半分察觉，依旧哭得眼泪哗哗。
弗莱罗有些崩溃，好在体内那股温和气息似是在修复他的身体，让他恢复了些气力。
他颤巍巍地抬起手，试图推开身上的维洛斯。
但这力气实在太小，维洛斯一点反应也无。
他还在哭，哭得很沉醉。
弗莱罗绝望地闭上了眼。
算了，让他哭吧。
不就是再疼一会吗，疼就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