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欣和另一女军官，都低垂着头。
“说说呗，有胆量在军医营里打架，没胆量承认？”姜芊看着两人。
女军官斜了陆欣一眼，“她先动手的！”
姜芊看向陆欣，“怎么回事？”
陆欣咬着牙，两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她的拳头也攥得很紧，似乎随时都要跳起来，再暴揍那女军官一顿。
女军官斜着眼，冷冷看着她，似乎料定她没法儿当着姜芊的面解释。
“怎么不说话？陆欣，为什么打架？”
“看她不顺眼！”陆欣咬牙切齿道。
姜芊显然没想到这个答案。
她挑了挑眉，“看人不顺眼就要打人？”
那女官冷冷一笑，眼底有得意之色。
“陆欣，我不信你是这种人。你便是看她不顺眼，也必有不顺眼的理由吧？
“是什么理由让你看她不顺眼呢？”
姜芊问道。
那女官闻言不忿。
她抬眸看着姜芊，“您这也太偏心了。”
她咕哝的声音不大，但姜芊听到了。
姜芊淡笑，“等你坐到我的位置上，再来论断我。
“我乃大梁郡主，皇家医学院院长，军中都督！
“我怎么做事，要你教我？”
女官闻言一惊，立刻面色发白的低下头去，“郡主恕罪……”
陆欣却诧异地看了眼姜芊。
“怎么，不敢说？怕人报复，还是怕我生气？”姜芊似乎猜到了什么。
陆欣张了张嘴，她皱着眉头，仍旧迟疑地欲言又止。
“罢了。”
姜芊摆摆手，“不想说的话，你们两个都闭嘴。”
她抬手招了旁观的人来。
“你们说说，她们两个为什么打起来？”
姜芊问众人。
女子们你看我我看你。
“知情不报，该当何罪？”
姜芊猛地一拍桌子。
“我们开玩笑说挑齐国俘虏，当面首的事儿……冯泉说郡主您有个‘老相好’就是齐国前朝皇族。
“他还是最初，在背后支持您兴办皇家医学院的人……也不知在不在这俘虏当中？
“冯泉说您会去挑他当面首……”
女子们被姜芊的威严吓了一跳，小声说道。
“我们正在听她说您的事儿，陆欣忽然怒了，推翻了桌子跟冯泉打了起来。
“冯泉说陆欣实在舔您、巴结您……骂陆欣是哈巴狗……”
女子们你一言我一语，总算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说清楚了。
冯泉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她站在那儿，如同秋日的枯叶一般，摇摇欲坠。
陆欣的脸色也不好看。
“对了……她还说，陆欣改了名字，说陆欣原本叫梁招娣……”
陆欣咬着牙，一言不发。
姜芊将目光转向两人，“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
冯泉迟疑片刻，噗通跪了下来。
“郡主饶命……我知道错了，不该胡说八道，不该……”
“你很关心我的私事啊？”姜芊似笑非笑。
冯泉愣了愣，连忙摇头。
“你跟她们都是怎么说我的？
“也当着我的面说说，让我听听？”
冯泉连连摇头，惊惧之下，眼泪汹涌。
姜芊冷笑一声，“当着人面不敢说的话，在人背后也不要说！这是礼貌，更是修养！
“背后妄议他人，可耻至极！更可况我乃郡主，是皇上亲封，赐有府邸封号。
“知道妄议郡主，是什么罪吗？”
冯泉又羞惭，又害怕。
“卑职知道错了，郡主饶命，郡主饶命……”
冯泉连连磕头，涕泪横流。
“罢了，这是在军中。”
姜芊看了看自己修长干净的手指，“我不以郡主之名处置你。
“我乃军医营大都督，你以下犯上，扰乱军纪，造谣生事……
“数罪并罚，拉下去打五十军棍，革去军职，罚俸三月。
“另外，还要当众向陆校尉赔罪。”
看着冯泉被拖出去，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心有余悸。
“都散了吧。”姜芊遣退众人，“陆欣，你留下。”
陆欣垂着头，揪着手指，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在众人面前，她没怂。
单独面对姜芊，她却怂了。
姜芊起身给她拿了跌打损伤的药膏。
“抬头……”
陆欣缓缓抬起头来。
姜芊用手指腹沾了药膏，轻轻的涂抹在陆欣的脸上。
咦？
这不是军营里常用的跌打损伤药膏。
这药膏竟然有淡淡的荷香，非常清雅好闻。
而且涂抹在脸上凉凉的，镇痛效果很棒，药膏还没涂抹均匀，痛楚已经消失了大半。
“为我报不平？”
姜芊笑看着她。
陆欣心虚地看她一眼，小声道，“我知道，我冲动了……
“下次，如果再有下次……我一定做的更好。”
姜芊笑了笑，“下次你打算怎么做？”
陆欣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她只是随口一说。
“其实她说的并不全是假的。”姜芊道。
陆欣愣了愣。
“不过，我没打算让他当面首。
“那个齐国前朝皇室，他跟皇上皇后娘娘都是故交好友。
“我刚刚还去问皇上，俘虏里可有他？皇上说，没有。”
陆欣目瞪口呆地看着姜芊，似乎完全不能理解，她在说什么。
“你现在怎么想？会觉得我不是个称职的院长吗？”
姜芊笑眯眯地看着她。
陆欣连忙摇头，“不，您永远都是我心里最称职，最好的院长！”
姜芊笑着摸摸她的头，“所以，如果再遇见这样的事，你只管悄悄记下来。
“记住她们每个人，在背后都是怎么说我的。然后来告诉我……看我怎么收拾她们！
“别傻乎乎地自己脑门儿一热就冲上去，看看，这么漂亮的小脸儿挂了彩了吧？”
陆欣又激动，又感动……
“哪里漂亮了……”
“你若不是故意把自己晒黑，绝对是咱们军医营最标致最美的女子。”姜芊笑道。
陆欣脸腾地涨红。
“不过，经过此事之后，她们恐怕没人会在你面前说我的坏话了。
“她们都知道，你是我的‘嫡系’人马了！”姜芊说。
陆欣怔了怔，有点儿惭愧，“是……是我考虑不周。”
姜芊大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这有什么不好？她们不说，也省得你听那么多的闲话。
“人身居高位，哪有不在背后被人议论的？
“站得越高，就会被越多人看见。被人看见，自然免不了被人指指点点。
“她们眼里看到的我，并不是真的我，不过是她们自己的价值、观点评判之下的我。
“那与真实的我有什么关系？爱怎么说怎么说，眼不见心不烦。”
陆欣张了张嘴……
姜芊这番豁达的话，让她揪紧的心，突然之间豁然开朗。
她顿时觉得呼吸都更加顺畅起来。
“以后，你在她们中间，被她们排挤，也会很正常。
“那只能说明，你没有随大流，没有泯没于众，记住了吗？”
姜芊拍了拍陆欣的肩。
陆欣重重点头，心中暖热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