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九黎冷眸执剑而立，看着眼前不断挑唆的万俟青舒，仿若看着一具死尸。
“恶心。”
师尊断不会这么对他。
魔境冒充师尊的样子令他恶心十足。
竟敢玷污师尊，简直不可原谅。
祁九黎伫立原地，凝神静气，散开灵识扫视四周。
他刚刚装作被幻阵中的假师父激怒，实则是在寻找整个魔境的境口，只要找到那处魔气最稀薄的地方……
祁九黎瞳孔微缩：找到了。
祁九黎将长剑往长空中高高往前抛，凝气双手迅速结印，头顶的离落剑瞬间结成一柄巨剑。
万俟青舒以为巨剑是来劈他的，嘴角再次嘲讽一笑：“人剑合一又如何？废物还是废物，永远……”
“噗。”
气泄的余威轰然炸开，万俟青舒未尽的话全被气旋淹没在尸体飞屑之中。
“咳……”祁九黎再次咯血。
身上伤口无数，但他却连眉头都不曾蹙过半分。
祁九黎抬手，离落剑翻飞盘旋一圈瞬间飞向祁九黎，快到祁九黎手心后旋转一圈，而后剑柄稳稳落在祁九黎手心。
祁九黎单膝跪地，撑着长剑起身，眼底的怒气跟杀意还未散去，落桑看清祁九黎神情顿时心惊。
“九黎，你可担心死我了。”落桑变得语无伦次。
“无碍，轻伤，”说着，祁九黎又再次吐了口血。
“还有多远？”祁九黎起身后拔起长剑，原本雪白的衣袍此刻却刀痕血痕无数，凌乱带血的模样令这身形瘦弱的少年身上多了几丝嗜血的魅力。
“近了，只是它在飞速移动。”落桑眸底多了几丝凝重。
少年冷若血玉，剑芒映出他深邃冷酷的眉眼。
祁九黎指间夹着剑柄几下轻拢复挑，手腕下压后翻，长剑随着祁九黎的动作泛起耀眼如影的剑花，而后稳稳向上负于祁九黎身后手心。
“继续。”
每走一步祁九黎都觉得心底越发沉重几分。
萦绕在四周的魔气越集越深，他只觉脚下每走一步都千万分重。
“九黎，这里的尸体都是高阶魔物，你要小心，”落桑担心地提醒祁九黎。
“嗯。”祁九黎轻嗯了声不再答话。
虽然他知道刚刚一切都是假的，但如果师父真的也要逐他出师门，他那时候当如何自处？
哪怕是假的，他都觉得无法呼吸，心口抽痛。
倏地，像是想到什么，祁九黎眉头轻蹙：他为什么要用“也”？
但眼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祁九黎打起十二分精神，一路捏着法诀，此刻他只能以速度取胜，若是继续磨磨唧唧，他不知道这魔境里还有什么在等着自己。
就连他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师父都被魔境挖出来了，祁九黎不敢想象继续让魔境窥探自己的内心，他会看到什么。
也许会看到连他自己都不曾发现的东西。
想到这儿，祁九黎就觉得可怕，脚下的动作越发迅速。
突然，周边起了浓雾，祁九黎心惊。
竟然连他的噩梦都来凑热闹了吗？
果不其然，下一秒祁九黎就看见白茫茫一片之中，自己师尊似乎站在彼岸，冷眼对自己说着什么。
四周看不见，祁九黎不敢轻举妄动，捏着离落剑远远盯着迷雾中的万俟青舒。
只见师尊绯唇轻启，哪怕他会读唇语也丝毫无济于事。
“师父……”祁九黎低声呢喃，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无处可寻的迷雾之中。
梦境有多长，他就追了他有多久。
下一秒，师尊身边多了一抹白色身影，祁九黎定睛一看，那人果然是容祉。
容祉与万俟青舒相谈甚欢，祁九黎神情冰冷地望着他俩说说笑笑。
祁九黎闭眼转身，若是眼不见心为净，那他愿意做个充耳不闻的聋子，视而不见的瞎子。
宁愿耳不能闻，眼不能见，也不愿身处这比鸿沟还让他难受的浓雾。
然而，浓雾像是知道祁九黎心中所想，偏偏要与他对着干，祁九黎转身，迷雾中的万俟青舒就挪到了这侧。
只是这次，万俟青舒身边不再是容祉，而是背对着祁九黎的一抹紫色身影。
祁九黎望着紫色身影心口微涩。
“又是你，”比起容祉，眼前这一身紫袍的男子才真正让他在意。
“你是谁？为何会跟在师尊左右？”祁九黎自言自语。
只觉心底苦涩非常。
也许这抹身影……正是因为自己太想与师尊比肩，可他跟师尊之间就如同地上泥、天上云，所以他才会物化一个不存在的人吧？
祁九黎眼角多了几丝苦涩。
突然祁九黎脑子一热，记忆里瞬间多了一点东西：
身形颀长的自己比师尊高出半个头顶，他俩长剑翻飞、剑花无数，斗得正难舍难分。
祁九黎回忆着这丝突然多出来的记忆，心口炙热非常。
这是长大后的他跟师父吗？
原来他也能达到与师父一较高下的水平吗？
还不等祁九黎思考这抹记忆从哪儿冒出来，祁九黎突然看到，记忆里，成年后的自己长剑横飞，自己手执剑柄，剑尖狠狠地刺进了师尊心脏。
祁九黎呼吸一滞。
“师尊！”
祁九黎心头大惊，原本眉目冰冷的祁九黎此刻却彻底慌了神。
但记忆到此戛然而止，祁九黎只觉浑身发凉、直冒冷汗。
这时，祁九黎抬眼，正看见那抹紫色身影终于转过了身，那男子横眉似剑，星眸深邃，鼻梁高挑，眉眼之间与自己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而那眼眸深处的疏离竟是不亚于师尊眼底的冰冷，那股淡漠就好像世间万物皆为草芥一般。
那人，竟是他自己？
祁九黎捏着剑，视线死死地咬住隔着浓雾与自己相望的成年自己。
男子朝他漫不经心地扫来一眼，那威压祁九黎竟从心底升起一股死亡的颤栗。
他太强了，强到让对上他双眼的人都下意识想要臣服于他。
祁九黎硬着头皮与成年自己对视。
可男子却只扫了祁九黎一眼，而后拔剑猛地刺进站在他身前的白色身影心脏。
“不！”祁九黎痛呼。
藏在魔境里的杀阵见祁九黎心神大动，咬准时机猛地朝祁九黎丢去数刃风刃，祁九黎不察吃中一击，倏地被击飞撞上身后的洞壁。
眼看剩下几记也要接连落在祁九黎身上，落桑大喊：“九黎，快进夙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