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好不容易见到了传说中的楚先生，这还没尽兴呢。”刚才苏易正和楚单聊到当今文化圈的种种歪风邪气，两人的观点契合度非常高，正聊得投机。
“那我也不矫情了。还真有点馋这里食堂的菜饭。”楚单说自己在网上看到这里的食堂，就让他想起曾经火热的集体生活。
“说是君子远庖厨，但我好像真就当不了君子。有点时间就喜欢在厨房里折腾。”苏易笑着说。
“记得你的茂林别院有一堂屏，说的就是味道。治味如治国，这正合了古人治大国如烹小鲜小鲜的哲学思想。味道味道，大道存之于日常。”楚单在边缘时光的视频中，看到过那堂挂在茂林别院中堂的《治味铭》。
“一时兴起，算是给自己好吃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刚才你说赵魏晋背后是钻石资本，而钻石资本同时找了你和赵魏晋。这样一来，整个事情就很清晰了。”因陈雪的一个电话，两人聊了几句题外话，然后又回到正题上。
“是的。钻石资本一直在做幕后推手，表面上看，与整个事件无关。而赵魏晋正对丝路研学也符合其性格。”楚单点点头，当初也只以为是赵魏晋为了出风头无事生非，而吃瓜群众则看热闹不嫌事大。这才有了赵魏晋针对丝路研学的一系列行为。
“都说商人无利不早起。钻石资本也是一家商业机构，这么做，明面上的得利者是网络平台，看起来钻石资本依然置身事外。”苏易拿着一支签字笔，在一张用过的A4纸的背面写画着。
你关注过那个平台吗？”楚单问。
“还真没有。从赵魏晋跳出来，我就一直没当回事。一来没赵魏晋那么悠闲，二来，人家也在为我们的项目引流。”说到这里，苏易笑了笑，自己都觉得自己似乎有点不厚道。
“只是，这次网上突然爆出一些针对我个人的黑料，似乎不太像钻石资本的做法。”苏易手中的签字笔横在指间，指尖轻轻地敲着刚才那张A4纸。
“梅以曲为美，直则无姿；以欹为美，正则无景；以疏为美，密则无态。”楚单看向苏易面前的那张A4纸，是《病梅馆记》中的一句话。
“引用的这句话，倒是很贴切。纵之顺之，毁其盆，悉埋于地，解其棕缚；以五年为期，必复之全之。”楚单也引用了龚自珍在最后建病梅馆，甘受诟厉以疗病梅的决心。
“最初做边缘时光的时候，也只是觉得可以住在顶楼的几个邻居，尝试一条怎么活下去的路。后来，也是机缘巧合，正好房师傅在盐官村有一个空置的院子。这就和屋顶的几个邻居搬到了这里。没想到，后来竟然招惹出这么多是非来。”苏易回忆着从屋顶到盐官村的大概轨迹。
“农村的发展相对于城市滞后一些，这也就留出较大的发展空间。再加上高层的政策，乡村文旅的兴起，这是走到了前面了。”楚单也是在网上知道了苏易或者说蜀江秦淮的系列宣传中知道了苏易。
“楚单，你觉得人挣钱到底为什么？”苏易突然问楚单，这个问题，也许其他人会觉得很简单，但苏易觉得，楚单不会这么简单地回答这个问题。
楚单伸手拿起苏易放在办公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拿在手上看着。
“苏易，你能抽出三十元的烟和两百元的烟的区别吗？”楚单把烟点上。
“应该有区别。但这种区别似乎并不影响烟对一个烟民的需求。”苏易若有所思地说。
“车，对于人的作用，是作为交通工具。但一百万的车，和二十万的车，在交通性能上的区别有多大？”楚单继续用日常的一些事来提问，其实也是在回答苏易的问题。
“古人说，广厦万间，夜眠三尺，仓储万斛，日食一升。但人总以为房子和钱越多越好。当初在构思方舟计划的时候，就想过，能不能在这个计划中，做到去货币化。”苏易这种初衷从来没对人说过 哪怕在报项目的时候，连高鸿都没有说。
“去货币化？”楚单被苏易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货币，是从远古走向文明的标志。当社会发展到今天，货币在平衡社会生产，调解市场矛盾中起着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是商品社会资源交换的重要媒介。
楚单当然不认为苏易缺乏基本的社会经济学常识，但去货币化的概念，说严重点，是在开历史的倒车。
“怎么？觉得我倒行逆施？”楚单笑着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楚单。
“有点。能解释详细点吗？”楚单在自己的脑子里梳理着，却没有梳理出一个头绪。至少，这些负债人的债务必须用钱去清偿，如果去货币化，总不至于让他们以工抵债吧。
“楚单，你有过负债的经历吗？”苏易问。
“我也开过公司，但在比较好的时候，退出了。没有负债经历。”楚单点点头说。
“急流勇退，止于至善。我有过负债的经历，或者说，也才把所欠的负债清偿完没多久。”
“英业集团我也听说过。当时你应该是做得风生水起。”楚单的确知道英业集团，当时可谓是名声在外。
“从盈利到亏损，到最终成为失信人，这其中的原因很多。但我在自我反省的时候，认为，其中主要原因是一种自我膨胀。”
“的确不少企业也是因为盲目扩张而导致了亏损。”楚单点点头。
“就像刚才说到的烟一样，明明只需要两块钱的成本就可以满足抽烟的需求，却花一百元去追求所谓的高级感。”
“如果愿意付出一些劳动，则可以省下九十八元。这九十八元的价值，却并没有用货币来体现。”
“在这第一期的志愿者中，几乎全部是因为膨胀而导致负债。膨胀，不仅仅体现在扩大经营规模，而也体现在日常生活之中。其表现，就是为并没有多大实际意义的品牌价值买单。”
“而这一切，其实都可以看做是资本在收割。就像那句经典的广告语：香皂，我只用力士。”
“劳斯莱斯，成功人士的标配。”楚单接着苏易的话说了一句。
“因为品牌价值，于是很多生产厂家把大量的精力和资金投放在推广上，而不是投放在产品质量上。一碗面，因为品牌价值而可以卖到天价。”苏易把话题转到价值与价格的不对等上。
“所以，你出了一期做面条的视频？”楚单想起苏易针对蜀王宫面馆的那期视频。
“嗯，所以，砸碎新瓶还是老酒。”
“现在老酒也是品牌了。”
“方舟计划的核心，是只要愿意付出，就能满足生存需求。而劳动创造的价值，在生存之余，用于创造一个具有市场价值的实体。所以，去货币化，只是在方舟计划之内，而面对外在市场，则以其市场价值来衡量。”苏易把一个复杂的概念进行了最简单的叙述。
“苏易，在谈什么呢？”陈雪一句话打断了苏易和楚单的话题。
两人回头，见陈雪和有点怯怯的沈静从门口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