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再一次被太子突然找上门的皇帝，听太子说明了来意后，目光如炬，“为何突然推迟选秀？”
太子宫中尚无妻妾，原本定好了明年阳春三月，就进行选秀事宜。
太子之前也没有反对，皇帝没想到今天太子来了这么一下，皇帝只能猜想:莫非是太子心中的人选尚幼？
皇帝心中把朝中大臣家的合适人选，都默默过了一遍，仍旧想不出究竟是谁。
太子恭敬地回答:“儿臣想晚两年再考虑婚姻大事，父皇年富力强，还不到抱孙子的时候。”
这话说的皇帝浑身舒坦，觉得自己还能再干几年！
面上佯怒，“休得胡说，婚姻乃人生大事！只是选个太子妃，又不是让你立马结婚！”
太子言辞认真，“昨日，儿臣并无中意之人。”
话里话外都是这个人选定不了，他一个都看不上！
比起过早沾染女色的四皇子和七皇子，太子在这方面仍未开窍，皇帝赐给他的美姬都被打发得远远的。
在太子宫中，老老实实做宫人都比当个摆设有前途！
太子率性的话语并未激怒皇帝，反而逗笑了皇帝，“昨日，皇后还跟我说挑花了眼，到你这里，竟然一个都看不上？”
“她们都太无趣了，美得毫无灵魂。”太子这句话引起了皇帝强烈的共鸣。
他时常觉得，自己缺少一个知心人！
同为男人，皇帝觉得自己真相了。
他皱眉，“太子妃的人选可以先定下，你宫中位置这么多，以后看上了，再慢慢纳了便是。”
呵呵，他一个也不想要！
太子破罐子破摔，“父皇，您看上了就直说，儿臣一个都不想选！”
只要他不想，谁也别想按着他的脑袋同意！
这就不得不提当年帝后的约定了。
当年皇帝虽然占了嫡长的身份，奈何先帝宠幸贵妃，甚至还打算废掉他另立太子！
皇帝能忍吗，那当然不能忍。
于是联合皇后的家族，扳倒了贵妃，搞垮了贵妃的儿子。
皇后身为家族中唯一的嫡女，在谁都不看好皇帝的情况下，嫁给了皇帝。
本就是雪中送炭。
大家都以为帝后情深，其实不然。
皇后不过是困于深闺的猛虎，帮他只有两个条件:一是不可撼动的地位，二是儿子的婚姻自主。
当时的皇帝答应了，现在的皇帝也依旧打算履约。
他叹息一声，“看来，你母后要失望了……”
太子迅速来了一句，“不是有个小儿子么？”
那能一样么？
皇帝扔了一个眼神给太子。
太子回一个眼神:那怎么不一样？
算了——
皇帝放弃打哑谜，最后提点了一句，“错过明年选秀的话，等你想好要娶妻，人选未必如意……”他意味深长。
太子毫不在意，回以一笑，“我相信，父皇会为我做主的！”
皇帝破功，“你就吃定了父皇是吧！”
“儿臣告退！”
在奏折扔到身上之前，太子迅速跨出御书房，消失在皇帝眼前。
儿女都是债啊！
皇帝感慨一声，唤来常德，转道去了皇后宫中。
那一晚，皇帝歇在了皇后宫中，让后宫无数翘首以盼的佳丽们咬碎了绣帕。
皇帝年岁渐长，就不爱来后宫了，
尤其是朝中事多的时候，一个月难得来那么几回。
有时，还只是坐一下，就立刻赶回去批奏折。
楷模都没有皇帝敬业啊！
一年一次的冬狩活动，持续一周，包括往返的时间。
皇帝早早确定下跟随的人选，皇后也拟好了后宫的出行人选。
不出意外，还是去年那批人。
帝后的车驾在最前面，太子车驾跟在后面。
皇后没有带十皇子同去，安排了两个心腹在宫中照顾。
皇后去了，那轮不到这些妃嫔什么事了，选中的妃嫔老老实实待在马车内，不敢生事。
同去的公主皇子都待在母妃身边，陈葭同太子坐一辆马车。
马车内宽阔舒适，不仅有座椅，放东西的柜子和供人休息的软榻，还有取暖用的银丝炭。
这炭是御用贡品，安静地燃烧，不会冒出一丝呛人的烟气来。
陈葭每月也能领到银丝炭的份额，肯定不会有太子多，他都随意地取用，用不着精打细算。
“好暖和啊！”陈葭放下温热的手炉，伸出手去烤火，自然地感叹:“跟着太子哥哥太好了！”
随时随地可以烤火，不用时刻注意仪态。
一直闭目养神的太子，蓦然睁开眼，“以你这吃穿用度，我看无人与你堪配！”
他扯出笑容，却毫无笑意，声音也跟这冬日一样，冰凉得很。
陈葭蹲在火盆边烤火，不以为意，“我放着锦衣玉食的公主不做，跑去驸马家扶贫？我是疯了不成！”
她感叹了一句，觉得有点热了，稍稍挪后了几步，这个距离烤火正合适。
太子又莫名来了一句:“等你及笄，就要考虑驸马人选了——”
陈葭甩了甩脑袋，三两步跑回太子身边，蹲在他脚边，仰头，好奇地发问:“太子哥哥，我朝是有女子十五不嫁人便要处罚的条例吗？”
“……并无。”
“可有女子终身不嫁的？”
“有，不多。”
“那我为什么要考虑驸马人选？”
太子抚着她的长发，动作轻柔，“你不想？”
陈葭老实摇头，“不太想……”
太子动作不变，悠悠来了一句，“那还是想的。”
陈葭赶紧摇头，“不想，一点儿也不想。”
“为何？”
太子看着被自己揉乱的青丝，以指代梳。
“太子哥哥，你好奇怪啊！”陈葭揪着他的下摆，扯了一下，理所当然，“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太子哥哥嫌我累赘么？”
明里暗里嫌她费钱，是不是想把她早早的打发出去？
陈葭心生警惕，握住太子的右手，攥紧，“太子哥哥，我不想嫁人！你不要把我打发出去，好不好？”
尤其，别让她和亲！
太子抽出手反握住她的，眼神暗沉沉的，“葭月，记住你今日的话。”
若是忘了，呵。
处于危险而不自知的某人，如释重负地傻笑，“那太子哥哥也要记得，莫要忘了！”
太子纡尊降贵地点了点头，仿佛十分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