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萝北矿区生活区那家装修得颇具规模、灯光迷离的北疆娱乐城地下一层，气氛正酣。
中桥心里暗自盘算着，这两个家伙已经在这里泡了整整三个小时了，从最初的谨慎试探到现在的完全沉迷，简直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
中桥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脸上堆着殷勤而又略带拘谨的笑容，陪在两个同样穿着衬衫、但领口微松、面色潮红的日本中年男人身边。
这两人正是科美集团的生产课长山口和设备系长佐藤。中桥暗自观察着他们的神态变化，山口明显比佐藤更容易激动，而佐藤虽然表面冷静，但从他不断擦拭额头汗珠的动作可以看出，内心同样波澜起伏。
他们面前，并不是普通的街机，而是几台看起来更加华丽、屏幕上闪烁着各种水果，樱桃、柠檬、橙子、数字 7 和 bAR 图案的老虎机。
中桥知道这些机器都经过了精心改装，表面上与正常的娱乐设备无异，实际上却隐藏着复杂的概率控制系统。机器发出富有节奏感的电子音乐和哗啦啦的模拟硬币掉落声，刺激着人的耳膜和神经。
这些声音效果都是专门设计的，能够最大程度地激发人的赌博欲望和侥幸心理。
山口课长个子不高，微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此刻却完全没了平日里的严肃。中桥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山口时，对方那副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模样，与现在这副失态的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此时他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飞速滚动的图案，瞳孔因为兴奋而微微放大，眼珠几乎不眨地追踪着每一个闪过的符号。
一只手用力地拍打着机器上的按钮，手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嘴里不时用日语发出兴奋的怪叫：“呦西！再来！再来一个'7'！”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完全忘记了身边还有其他人。
中桥心里冷笑，这就是人性的弱点，再怎么训练有素的管理人员，一旦触碰到内心深处的贪欲，就会露出最原始的面目。他看着山口满脸通红、汗流浃背的样子，知道鱼儿已经完全上钩了。
只听“叮叮叮”一阵悦耳的提示音，屏幕上的图案缓缓停下——樱桃、樱桃、bAR。山口的表情瞬间从期待转为失望，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愤怒。
“八嘎！”山口懊恼地捶了一下机器，这一把没中大奖。
中桥在心里默数着，这已经是山口连续第十七次投币而没有中奖了，按照这里的规矩，差不多又该让他尝点甜头了，否则完全的失败只会让他彻底放弃，而不是越陷越深。
旁边的佐藤系长则显得稍微沉稳一些，但紧握的手心和微微颤抖的指尖，也暴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他玩的是另一台带有累积奖金显示的老虎机，屏幕上不断跳动的奖金数字看得他心痒难耐。那数字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挠着他内心最深处的痒点，让他忍不住吞咽口水。
佐藤在心里快速计算着，这个累积奖金已经相当于他两个月的工资了，如果真的中了，那简直是天降横财。他小心翼翼地投入些许游戏币，手指在投币口停留了几秒，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每一枚硬币掉落的声音都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叮咚、叮咚”，那声音仿佛是命运女神在轻声呼唤。之后拍下了机器上的键位，那一瞬间，佐藤感觉自己的命运就掌握在这个按钮之下。
眼睛紧紧盯着画面，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他的瞳孔微微收缩，专注得仿佛全世界只剩下这块屏幕。佐藤在心中默默祈祷着，甚至想起了家乡神社里的那些愿望，此刻他把所有的期待都投注在这转动的滚轮上。
滚轮飞速转动，那种速度让佐藤感到一阵眩晕，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他的呼吸也随之屏住，胸腔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佐藤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咚咚、咚咚”，每一下都重得像鼓锤敲击。他的手掌已经完全湿透了，但他丝毫不敢松开对机器的紧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特别缓慢，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滚轮上的图案在他眼中变成了模糊的光影。
“停！”
佐藤在心底无声地呐喊，声音嘶哑而颤抖。
滚轮缓缓停下，屏幕上的图案逐渐清晰。
红 7！
第二个也是红 7！
第三个……
“红 7！红 7！红 7！！”
佐藤的呼吸彻底停滞，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三个鲜红的数字 7 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屏幕上，像是三个红色的太阳同时升起。佐藤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然后被巨大的狂喜所填满。
“哇！！”佐藤再也忍不住，激动地大喊一声，那声音几乎要把地下室的天花板掀翻，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他的动作如此剧烈，以至于椅子都被他撞得向后滑了几步。只见屏幕上爆发出绚丽的闪光，红色、金色、银色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像是一场盛大的烟花表演在这小小的屏幕上绽放，欢快的音乐震耳欲聋，那旋律激昂得仿佛在庆祝某个重大节日，机器上方的累积奖金数字猛地向上跳动了一截。
“佐藤君！厉害！太厉害了！”中桥立刻在一旁大声恭维，内心却暗暗计算着这一切都在按照预定的计划进行。
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羡慕和惊叹，那种表情仿佛是经过千百次练习才达到的完美程度，“这可是大奖啊！看来您今天的运气真是太好了！”
中桥心里清楚得很，这哪里是什么运气，分明是小槐他们提前调试好的机器。但他必须装出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甚至要比真正的外行人表现得更加惊讶和兴奋。
山口也凑了过来，看着屏幕上连成一线红7，眼睛都直了。
中桥注意到山口的瞳孔微微放大，那是典型的肾上腺素分泌过多的表现。这个平时严肃刻板的樱花国中年男人，此刻完全暴露出了内心最原始的贪婪本性。
山口羡慕地说道：“佐藤，你这家伙，手气真不错！这一下，这得有上千 Rmb 了！”
“妈的，你真是幸运呀！”山口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酸葡萄心理，但更多的是被勾起的赌瘾。
中桥敏锐地捕捉到了山口语调中的变化，这正是他们想要的效果。
一个人一旦开始羡慕别人的好运，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要证明自己也能拥有同样的幸运。这是人类心理学中最基本的竞争欲望，也是最容易被操控的情绪。
佐藤满脸红光，那种红润不仅仅是因为酒精的作用，更多的是因为肾上腺素和多巴胺的大量分泌。
中桥暗暗观察着佐藤的表情变化，发现他的眼神中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兴奋，这种兴奋比任何春药都要来得猛烈。
佐藤一边兴奋地看着游戏机屏幕，一边故作谦虚地摆摆手：“运气，只是运气好而已！山口君，你再加把劲，大奖也在等着你呢！”
但他眼神中的得意和兴奋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中桥注意到佐藤的手微微颤抖，那不是紧张，而是极度兴奋导致的生理反应。
这个平时在工厂里威严十足的设备系长，此刻就像一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完全失去了成年人应有的矜持和理智。
中桥心里明白，今晚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了。接下来，就要看山口会不会按照他们预期的那样，投入更多的资金去追求那个永远不会到来的大奖。人性的贪婪一旦被点燃，就很难再被扑灭，尤其是在酒精和赌博双重刺激下。
中桥在旁边看着游戏机，表面上专注于屏幕上闪烁的图案，实际上却在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他眼角微微瞟了一眼旁边，这个小动作看似无意，实际上是在确认小槐的位置和状态。
此时小槐正在几人侧面不远的地方，他的位置选择得很巧妙，既能够清楚地观察到整个局面的发展，又不会引起几人的注意。小槐看起来就像是娱乐城的普通工作人员，悠闲地在各台机器之间巡视，实际上却在密切关注着中桥他们这边的情况。
当中桥看向小槐的时候，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地交汇了一下。这种眼神交流虽然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钟，但对于经验丰富的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传达必要的信息了。
小槐只是淡淡笑了一下，那个笑容看起来自然而随意，仿佛只是对熟人的礼貌性回应。
然后他轻轻点了一下头，这个动作更是微妙至极，如果不是专门在观察的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但对中桥来说，这个点头意味着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小槐那边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配合下一步的行动。
中桥当时就明白了小槐的意思，他转头笑呵呵冲着佐藤说道，“佐藤君，您不猜一下大小么？这要是猜对了，可是直接翻倍呀！”
“一千瞬间变两千！”中桥故意加重了语气，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佐藤听到可以瞬间一千变两千，不由眼珠亮了起来，仿佛看到了更多的钞票在向自己招手。
而山口在旁边拍下了自己的机器，轻轻瞟了一眼佐藤的机器，心中暗骂了一声，脸上却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一脸不服气的说道，“佐藤先生，我要是你就不会去猜大小，你那个手气，别在把赢的这点拍没喽！”
山口心中想着，本来自己赢的比佐藤多，没想到佐藤来了一把三七，瞬间超过了自己，这让山口心里非常不舒服，当然不能让他猜大小了，万一猜中了，他岂不是赢的比自己更多了。
但他表面上却装出一副为佐藤好的样子，暗自希望佐藤能听他的劝告。
听到山口这么说，佐藤也犹豫了，眉头微皱，看着屏幕上闪烁的数字，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迟迟自己决定不了。
一边是诱人的翻倍奖励，一边是可能血本无归的风险，这让他内心天人交战。
见到佐藤这般纠结的样子，中桥在旁边笑着继续说道，声音温和却带着某种蛊惑性，“佐藤先生，您不猜也没事的，反正这一千块已经进兜了。”
“只不过......”中桥微微抿了一下嘴，故意停顿了一下，让气氛变得更加紧张，然后露出一脸惋惜的样子，仿佛真的在为佐藤错过机会而感到遗憾。
“这三七本来就不常见，现在都被您遇到了，既然你有这样的好运气，不猜一下可惜了而已。毕竟，机会不是天天有的啊。”
佐藤听完中桥说的，不由微微点点头，觉得中桥说的确实有些道理，但自己内心还是有些忐忑不安，万一猜错这一千块岂不是没了？
想到这里，佐藤咽了咽口水，抬头看向了中桥，眼中带着某种依赖和期待，“中桥君，你说的非常有道理，这样，你说一个，是大还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