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安静让江湛有些心慌，冷意顺着四肢攀爬上了心头。
呼吸，呼吸，紧凑，急促的呼吸。
江湛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在胸腔交融，却被胸腹中一股力量压制了回去，各种情绪吞噬的知觉慢慢回笼。
他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是被悬挂在了半空，双脚没有落在实地。
“老季？”江湛又唤了一声，语气微颤。
久久不见声响，江湛伸手向季酒的位置摸了摸。
摸了一个空。
排除他之前的触感和听觉是幻觉的情况下，答案只有一个——
季酒躲着他！
压下心中的不安，江湛深吸了一口气，捏了一个法诀，掌心簇——地燃起了一团浅蓝色的焰火。
江湛眼眸微眯，很快就锁定了季酒的位置，也确定了陆修昀确实不在这里。
季酒有想过江湛会点火，可他们在藤蔓里，在对外界一片未知的情况下，点火等于自毁。
可江湛还是点了，点燃的不是他以为的那种火，而是冷焰。
“我……”面对着江湛敞亮的眼眸，季酒有几分心虚。
“老季，你知道小陆的下落？”虽是疑问的语气，却被季酒听出了肯定。
“我上哪儿知道去，咱三个不是一起掉下来的吗？”季酒装模作样的打量着将两人围起来的藤条，“小陆不是和我们一起掉下来的吗，他人呢？”
江湛垂下了眼眸，他也不知道。
若江湛继续追问下去，就会发现，季酒飘忽躲闪的眼神里闪过几分心虚。
季酒真的不知道吗？
他知道的。
他亲眼看着陆修昀把自己和江湛推了下来，而自己远远的退开。退开之前还往江湛的手腕上弹了一下。
那时他还不解陆修昀的做法，现如今看着自己和江湛腰腹上的藤条，明白了陆修昀的苦心。
江湛不知季酒的心理活动。陆修昀的下落不明让他身处安全环境下也难过安心。
一把抓住了围在腰上的藤条，扯了几下，没有扯开。
砍了算了。
江湛合上双眸，心中划过一个念头。
手中的冷焰，随着江湛的意念逐渐有了变红的趋势。
“你干嘛！”季酒按住了江湛靠近藤条的胳膊，“你不会是要烧了着藤条出去找陆修昀吧！”
“不然呢？”江湛扬眉，语气确是异常的平淡，“他现在生死未卜，我找他有什么问题吗？”
季酒语塞，按着江湛的动作却没有停下，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江湛就把这些藤条连同自己一并烧了。
“这当然是没问题的，你俩感情好，又都是我兄弟，你俩做什么我都是支持的。”
“所以我现在要烧了这藤条，去外面找小陆。”江湛挥开了按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掌，目光坚定，语气不容拒绝。
季酒慌了，往日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在这事上面犯轴呢？该不会真像画本子里写的那样恋爱使人愚钝吧。
一个小弟已经下落未知了，眼前这个再出点什么事，对小兄弟也不好交代啊！
“不是，咱们对外面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就这么贸然出去，只怕不安全。再说了，小陆的法力在我俩之上，这世界更是少有对手，我们出去说不定会给他添麻烦。”季酒苦口婆心地说。
见江湛没有说话，又劝说道：“你家小陆好歹也是青阳门的小师叔，他厉害着呢！能让他有事的人估计这辈子也出生不了，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季酒口中夸赞，其实他心里也没底。鬼知道他们会不会被那什么地附阵带到什么鬼地方，万一是什么凶险之地，那小陆一个人应付得过来吗？
他一个人操心总好过于他和江湛两个人操心吧！
万一小陆福大命大造化大，人没事了呢。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他？”江湛突然问了一句，一双黝黑的眸子在蓝色的光线下，让人看着莫名的心慌。
季酒被江湛的神转折弄懵了，“呃……你这是什么话？我知道什么啊？”
“我把你当兄弟！你就是这么骗我的？”
江湛掐灭了手心的焰火，冲着黑暗处大喝一声，一大段话跟吐珠子似的冒了出来。
又或许是黑暗的包容让人的情绪得到了发泄。
“尽管男男相恋，有悖人伦，我也没有瞒着你！”
“我江湛在修炼上是不如陆修昀，身量也不如你们俩高大，可你也别把我当成一个只需要被保护的人！”
“女子也有惩奸除恶，除暴安良之辈，我江湛堂堂男儿，就要被你蒙在鼓里保护吗？”
“你……”季酒语塞，很想反驳回去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妈的！突然感觉好憋屈，打又打不过陆修昀，说又说不过江湛，他这个当大哥的还有没有一点面子了哦。
“好了，我道歉！”季酒生怕江湛再说出些什么话来，连忙出声止住。
“你道什么歉，又不是说给你听的。”吐露了大段心声后，江湛整个人气顺了不少。
“不是你说我拿小陆的踪影瞒着你吗？”季酒也是觉得莫名其妙。
“我知道他没事。”江湛揭了一下眼皮，整个人就着腰上的力道向后靠在了藤蔓上。
一时关心则乱，他都快忘了，陆修昀可是男主，再大的困境于他而言都是机遇。
大概也猜到了自己和季酒待在这里面，而陆修昀他不在的原因。
他是想保护自己和季酒。
心是好心，可他的这种做法江湛很不喜欢！
“啊？”这下季酒更懵了。
不是兄弟，一开始着急的是你，追问的是你，怎么知道结果的还是你？
你逗我玩呢？
若不是念在几年兄弟情的份上，季酒高低想揍人。
季酒拳头紧了又松，罢了，兄弟是自己认的，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呢？
……
月明星稀，蛙声虫鸣。
在树叶的沙沙作响中，引起两个人争辩的男子正盘坐在一棵百年松树之下，脊背笔挺，闭目倾听着头上那个巨大蝉蛹中传来的动静。
良久，他缓缓地睁开眼睛，黝黑如珍珠的眸子划过一丝懊恼。
又让哥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