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坐在了车上，林妙妙仍止不住颤抖着。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为什么会住在她们的隔壁？
是巧合吗？
他刚才……认出她来了吗？
她想要立刻回家去，告诉方夏和许秀，她见到……顾墨白了。
回忆汹涌而至，让她几乎要忍不住大哭一场。
“林妙妙，你化妆了！”她严厉地对自己说，“等会儿哭花了妆，就丑死了！”
等她将眼泪硬生生地逼了回去，心绪也终于平静了下来。
“我倒要看看你在搞什么花样！”她恨恨地说着，发动了车子。
出了地下车库，临拐弯之前，她向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不远处有辆黑车也跟了上来。
那黑车不远不近地跟着，她只当没看见，一路将车开到了电话里的那个地址，门口等着她的同样是个年轻男孩，看到她的时候满眼惊艳。
“人呢？”她问。
“在、在这里！”男孩回过神来，脸莫名红了红，低着头带她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姐姐，姜鸣他这几天的心情一直不大好，我们晚上一起聚餐，他就闷着头喝酒，等会儿见了他，你一定要劝劝他，再喝下去胃都要被喝坏了。”
他带着林妙妙来到一间包厢前，推开门侧过身等她进去。
林妙妙在门口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走了进去。
姜鸣是她上个月刚认识的，那天她经过篮球场，有几个男孩正在打球，她停下来看了一会儿，然后他就过来要她的号码了。
“姐姐，下周我们学校有篮球赛，你来看好不好？”他的发梢还挂着汗珠，眼睛闪闪发光。
她那时候还是蛮喜欢他的，他有着少年人特有的阳光与热忱，和他在一起，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变得年轻起来了。
不过很快她就烦了，姜鸣太黏人了，每天都会给她发无数条信息，要是她没有秒回，他能连着打上百个电话过来，根本不管她是不是在忙着。
于是在他又一次电话轰炸的时候，林妙妙不客气地挂断了电话。
拜托，他们两个又没有确定关系，她有什么义务处处哄着他？
今天又闹出这样一出戏来，她来之前，是想要和他说清楚的。
可这会儿，想到那辆跟在她后面的黑车，她改了主意。
“姜鸣，”她叫了他一声，“别喝了。”
地上横七竖八倒着十几个空酒瓶，姜鸣听见了她的声音，茫然地抬起头来：“姐姐？”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眼眶慢慢红了。
“你不是不理我了么？”他赌气说道，“那你还过来干什么？”
林妙妙耐着性子哄他：“我什么时候说不理你了？只不过是最近比较忙而已。”
她上前去，把他手里的酒夺了过来：“好了别喝了，我带你回去。”
“我不要！”姜鸣任性道，“我就想喝酒，你别管我！”
“姜鸣！”林妙妙沉下脸，“再问你一遍，走不走？”
“……走。”姜鸣委委屈屈地拉住了她的衣角。
林妙妙“哼”了一声，率先向外走去。
等走出了门，她忽然又转过身来，扶住了姜鸣。
“你还好吗？”她的声音温柔，“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姜鸣呆了一下，连忙说道：“不用的，我……我没事……”
林妙妙点了点头：“那上车吧。”
她鲜少对他这样温柔地说话，姜鸣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喝醉了，这些都是他的幻觉。
不过即使是幻觉他也不想醒，听话地坐到了副驾驶上。
林妙妙关上车门，径自开着车，姜鸣坐在一旁，不敢问她要带他去哪里，就时不时地抬头瞥她一眼。
经过红绿灯的时候，林妙妙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那辆黑车依然不远不近地跟着。
她这会儿已经全然冷静了下来，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她将车停在最近的一家酒店：“下车。”
姜鸣犹豫了一下：“姐姐……”
“下车。”她又重复了一遍。
姜鸣抿抿嘴，乖巧地跟着她下了车，心里有点忐忑，有点窃喜，也有点激动。
林妙妙开了房，两人进了房间，姜鸣的脸红红的，小声说道：“那……我先去洗澡了？”
“嗯。”林妙妙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等他进了浴室，她漫步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
黑车远远地停在路边，一动不动。
“顾墨白，”她轻声说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等姜鸣洗过澡出来，就看到林妙妙正站在窗前向外望着。
“姐姐，”他扭扭捏捏地叫了一声，“我……我洗好了。”
林妙妙头也不回：“那你就睡吧。”
姜鸣鼓起勇气问：“你要不要一起？”
林妙妙这才回过头来，她看到姜鸣站在床边，腰间只围了一条浴巾，头发湿漉漉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她定定地看着他，直到姜鸣的脸越涨越红，才“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小屁孩一个，脑子里整天想的是些什么东西？”她摇了摇头，“你睡吧，不用管我。”
“我不小，不信你……”姜鸣脱口而出，又在林妙妙似笑非笑的目光里讪讪地住了嘴。
“姜鸣，”林妙妙转过头去，仍旧看着窗外，“我不喜欢你。”
“为什么？”姜鸣激动起来，“姐姐，是我什么地方惹你生气了吗？你告诉我，我以后一定改！”
“不是的，”林妙妙轻声说道，“你没做错什么，是我自己的问题。”
她低下头，脚下是空荡荡的街。停在暗处的黑车与阴影融为一体，仿佛原本就是停在那里的，一直没有离开过。
“很久之前，我就已经失去爱一个人的能力了。”她将手按在胸前，“爱……不是个好东西，总会让人哭。”
“但是我不能哭，”她对他展颜一笑，“哭了会变丑的。”
虽然她是笑着说出这番话的，但不知为何，姜鸣觉得这一刻的她被悲伤包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