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夜晚，黄泉之下没有月光。
只要人不承认死，好像就生着。牢房门外走来走去的守卫，牢房里惊异的愤怒的探究的目光，和之前任何一次走进监狱的场景没有分别。
直到沈离山见到毕月憋笑的脸。
“你想笑就笑，怎么和那些不长眼的一个样子？”
一道可疑的矩形红色印记不偏不倚正在沈离山的眉心。
沈离山现在用的是世子的面貌，唇红齿白玉瓷一般白净雍容的人。等闲就是皮都不曾蹭破一点儿，衣冠楚楚，身份尊贵。怎么可能让人近身，甚至在脸上造成这么粗鲁的痕迹。
“师尊，这是？”顾清恪关心则乱，他脸上的痕迹比自己身上的伤还要难忍。是谁？竟然对师尊如此无礼？
“没事。”沈离山看顾清恪强撑着满身的伤要坐起来，赶紧按下去，“就是遇见一个不长眼的蠢货。”
往日沈离山在崤山冷峻少言，怼人不少但很少见对一个人这么直接的评价。
能让清冷的仙尊不注意形象骂人，惹怒他的人看来也不是很想活了。
殿上的阎君忽感背后一凉，一声阿嚏惊得地上的蚂蚁都跳脚。
“阎君，可是身体不适？”肖玉朗从堆积如山的案卷之后探出头来。
阎君略一思索，哼了一声：“无事。找死的人不少。”
肖玉朗耸耸肩，视线回到案牍之中，我们阎君就是喜欢成人之美。
一直以来沈离山对自己的美貌司空见惯。现在顶着的皮囊原本就是差强人意，现在被那该死的阎君这么一闹，他更加觉得不是十分自在。
“别看了。一副皮囊而已，再难看也比你们俩好上许多。”沈离山借故转移话题，“你们俩怎么这么没出息，被打的这么惨？”
顾清恪没有作声，毕月睁着大眼睛气呼呼地说：“听那个青面獠牙的家伙说不管是凡人还是仙人下来之后就施展不开自己的灵力。我们打到后来越来越不对劲。可不是我们太差了，也不是那个家伙有多强，都是这个地方克我们。”
沈离山听了只是笑。
“你什么表情。可不是我们给自己找什么借口。”毕月不满意沈离山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他怕不是吓唬小孩子的吧。”
毕月一把拉过顾清恪，也不顾他疼得眉头紧皱：“你才是小孩子呢。你看这家伙身上的伤，都是为了救我搞得。他可是个金丹修为的修士。你也跟那个青面人交过手，你肯定知道他的斤两。”
沈离山只是想要逗逗两人，慌忙上手去解救顾清恪：“你你你，你抓着他干什么。虎孩子，松手。”
“哼。就会拿我们俩开心。”毕月一甩手蹲到角落去。
沈离山瞧她分别时还是个娇俏的公主，现在钗环不见了踪迹，头发蓬乱，额头嘴角都是伤痕血迹不由得心软。语气也放软了些：“公主殿下的钗环怎么不见了？”
“哼。”毕月摸摸头上，小孩子心性，伤心涌上来，看着沈离山就要撇嘴了。
沈离山赶紧哄：“别哭别哭，我这袖中有乾坤。可有不少好东西。给你。”
顾清恪定睛一看，一直栩栩如生振翅欲飞的蝴蝶落在珍珠攒成的花朵上。是一只做工精良的发钗。
师尊怎么会随身携带女子的物件？
“你哪儿来的？”毕月脸上欣喜，嘴上还是嘟着，“别是什么人戴过的你顺过给我。”
沈离山一掂发钗，金丝做的蝴蝶扇动着装点着细碎彩色宝石的翅膀，真的好像要飞出去似的。
“说的什么话。这是那个宋家的小姐宋星辰给我的。新的。没用过。”
毕月一听是那个大小姐送的，不是很想要：“人家送给你的，我拿来算是怎么回事？别是你的定情信物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顾清恪心里一咯噔。
沈离山说了一声荒谬将手里的珠钗塞到毕月手里：“我那晚帮着她见到了她的心上人，她作为答谢从铺子里买来的。没什么情谊。”
毕月装模作样地一扭身，沈离山顺势就插在她的发间：“求求你了，我的好姑娘，你就收下吧。”
毕月眼珠一转，这才在唇间绽放一朵笑意。
见人哄好了，沈离山的心轻松了一大半。见顾清恪脸色不好，他宽慰道：“璞师叔跟我说起过这个阎君，不是什么坏人。他不会为难我们。而且，现在师叔应该不久就会回来找我们，自然会发现我们不在。”
顾清恪第一次见沈离山这么温声软语好言好语哄什么人。以往他从不屑于在什么人身上浪费自己的言语和情感，多说两句话都耽误他修炼。
可是他不敢问。
他只好问：“璞师叔为什么会认识阎君？”
沈离山想了想说：“这是另外一个故事。我想问的是你们在下面有没有看见那个世子和牛婆婆？”
顾清恪和毕月都摇头。
不应该啊。牛婆婆先拽了世子落井，接着白骨群起而动，最后才是沈离山抓了甲乙丙过来告罪。
不应该没人见过牛婆婆和世子。而且沈离山在阎君面前说到罪魁祸首已经三到其二，他们并没有反驳。这说明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顾清恪问道。
沈离山将自己在柞村所见所闻简略地说了一遍。
“我可以肯定，沿湖村的事情是世子想要独占水晶而起，有一个修仙世家的高手参与其中。”
毕月惊讶地竖起耳朵：“所以你一反常态把甲乙丙揪着回来丢进死人白骨中？”
沈离山还没有回答顾清恪的声音已经传来：“因为甲乙丙本身就不是人，也不是一个好人。”
“这是从何得知？”毕月听得云里雾里，盘腿坐在沈离山和顾清恪面前仰着小脸求解答。
“你知道吗？”沈离山有意考校顾清恪。
“大概知道。”顾清恪叹了一口气。
“你说。”
“因为甲乙丙去追丁庚戌这件事根本就不存在。丁庚戌才是世子的贴身侍卫，甲乙丙是想要刺杀世子的间谍，也是杀害丁庚戌的凶手。”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