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搜魂
却说衡山之间。
虚无缥缈的香火神殿中。
柳相身前《观堪》一图之上，画面一分为三，分别对应城门口苏邑与温飞鱼，酒楼客栈中薛全与公羊瞻闲谈，还有便是宸王府大婚庆典。
《观堪》图此法器在搜集情报，监察一地之事上确实价值不菲，薛全作为老牌儿天门境，对此监察也毫无察觉，至于宸王府的禁制阵法，柳相只说了三个字：还不错。
要知道他的这句：好不错，其实已经算是很高的评价。
“这薛瞎子老了些，不过也正常，就算是天门境，货真价实的陆地神仙，寿命也不过千年岁月，成道较早，寿命过半，恰好对应凡俗知天命之龄。”
“公羊瞻，阵法大家，同时也是纵横学说为数不多的继承者，也是曹蛮未来百年的传道人，可惜悟性差了些，不然地仙之境也是可以想想的。”
阵师一直以来在战力方面和丹师一脉都比较被山上人看轻。
原因无他。
阵师若想发挥最大限度，就需要提前布置阵法，挑选所需耗材，外加阵眼选定等等，对于山上某些一触即发的捉对厮杀，往往都处于劣势之中，不过阵师的身份在山上很是吃香，光是帮山门布置重重禁制就收入不菲，故而论打架，阵师可能排不上号，可要说家底儿丰厚，一位精通道纹的阵师在仙家门派中那可都是一个个只赚不亏的钱袋子。
柳相视线瞥过城门口二人，没多想，也没多说。
她们如何做，与他无关，至于赵家树如何做，也只是他们之间的事情。
至于大婚庆典......
柳相拂了拂白袍大袖，笑了笑，“宋文山，几百年来你对堰州文治武功贡献颇多，大庆朝廷却将此洲权柄系数寄托于刘钺身上，未曾甚至不惜过河拆挢，一仰一抑，你别跟我说心底没失望与不服，你就算走上神道，可魂魄终究是人，骗别人骗自己的言语就别非口舌了，咱们说点实际的。你.......想不想让刘钺死？然后夺回本该属于你的东西？”
在自己道场中沦为阶下囚的宋文山不为所动，眼神坚定，“柳山君说笑了，刘钺之与堰州，就好似你之与天王山，二者早就气运相连，缺一不可。若他刘钺死了，堰，浣，裕三州之地就将再次沦为沙场争锋之地，三州百姓好不容易盼来的安稳日子也就到头了，马蹄之下，尸骸遍地，血流成河，比起这些，就我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说到底，宋文山还是生前那个心怀万民的官吏。
柳相摇摇头。
宋文山一皱眉，“我说的不对？”
柳相一一解释道：“刘钺若死，对三州之地而言无疑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地牛翻身，翻身结束之后，大楚也不会错过此等进军大庆版图的绝佳机会，到时候生灵涂炭，马蹄之下皆是尸骨，就算大庆那边有心补救，也有手段面对此举，可变故终究是变故，差了时间，一切都晚。到时候三州之地最好的结果就是像百年前那样沦为战场，如果不得不双方摇摆的墙头草，今儿换个主子，明儿成了没人要的孤儿，后天便再度投入王朝怀抱。”
双方国战，从来不只是军令上边的一段文字，也不是沙场那些将士冲锋陷阵的勇猛豪迈。
更多的，未被记录上史书的，是流离失所的平民百姓，是曝尸荒野的孤魂野鬼，是天下之大却无他一人容身之所的蜉蝣过客。
“既然柳山君知晓后果，那么宋文山在此斗胆与山君为数万万百姓求上一求，三州之地禁不起此等后果。刘钺......不能死！”
宋文山双膝跪地，只为求个三州平安。
柳相神色不变，甚至都没朝他看上一眼，“我之前就说过，他的生死都跟我没关系，我就是个看客而已。那么对应的，刘钺死后所带来的三州地陷，因与果都不在我，百姓死活我听不见也看不见，管这么多作甚？”
说到底，人终究是有私心的，特别是身着白衣的柳相，没了妖性影响，私心更重。
死后成就神道金身的宋文山亦是如此。
柳相的私心在于赵家树，宋文山的私心在于数万万百姓。
当二者存在必然的冲突时，就得看谁的拳头大了。
得到这么个答案后，宋文山脸色极为难看。
柳相灿然一笑，“怕什么？结果不同，可过程还未开始，谁胜谁负，谁生谁死都还不一定呢！”
他朝宋文山一步步走近，顺带撸起袖管，“薛全这家伙给的情报不太明确，有些事情我还需要与宋山神确定一二。”
宋文山有些疑惑，只是接下来他便察觉到不对劲儿了。
因为随着柳相的步步逼近，他的金身开始愈发僵硬，已经动弹不了丝毫，更可怕的是，宋文山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心湖，魂魄，甚至就连思想都在变得迟缓。
当柳相撤去囚笼之时，宋文山已经如同一尊泥塑木偶一般，连同思想与魂魄都已然静止。
柳相伸出手，按在宋文山头顶。
山上有门术法一直被视为禁忌，通常情况下，若无生死大仇，或是以杀虐取乐之人，此术法轻易不会动用。
因为有伤人和。
此法，名为搜魂。
人之魂魄乃是世间万物最为精妙绝伦之物，好比一座容纳日月星辰的大世界，一般搜魂之法比较干脆，只挑选自己想要的搜寻，至于过程中是否会斩断魂魄脉络联系，他们可管不着。
柳相的手段就要高明许多，毕竟在山中那段岁月里，可没少与最了解心人魂魄的天魔洞明学习此道。
只是这种精妙至极的活计，没有如意神通加持的柳相也不敢说百分百不出纰漏。
“还是头一次对山水神灵施展此道，要真出现什么差池，就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了。”
柳相想要的，是关于其余四座大庆五岳神只的全部底细。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