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的夜生活通常10点往后，那些年的街道上，遇着房地产蓬勃发展，宵夜摊、牛杂店，都能找着房地产板块从业人员，房地产的生意好做，其他人的生意也跟着好起来，再浮夸一点就是洗浴足疗，不是销售人员就是工地人员，累了倦了，去捏捏脚，拔拔罐。
而今时是勒紧裤腰带拮据生活的日子，晚上不到10点，“舒欣行”的商场门店内，中央屏幕周遭，杯盘狼藉，歌声嚎叫。
周义作为老板，送起了客人。新融城、府悦公馆两个甲方爸爸没能碰上面，新融城的林总晚饭后前来，而府悦公馆的陈总带着同事运来一批物料与周义完成交接就撤了，过往客户草帽哥阿杰一行4人姗姗来迟，倒是吃完了晚饭的好酒好菜。
“还行吧，周义。”新融城的林总说，他攀着周义肩膀，今晚也是喝高兴了。
今晚不是林总的局，林总吃完晚饭，也就闲来看看，现场虽然给他加了碗筷，但他是只说话，不动筷，不论周义动用脑汁想出什么说辞，林总就是滴酒不沾，没有办法的周义将目光射向几个大学生。
大学生们围着方形茶几而作，茶几之上是李晓娜安排私厨做好带盘打包的各种广式菜，杯碗也都是私厨方面提供的，杯子里都倒好了啤酒，而围着茶几的凳子椅子高矮不一，这么临时的搭伙吃饭，林总自然有不参与的道理。还是刘乐乐眼尖，看到了若有所思的周义之后，便拱了一下身边的大男孩。
只是男生那几招，“兄弟”“缘分”之类的低水准说辞根本打动不了林总，在林总再三推诿之后，还是女学生管用。
先是一个英语专业的妹子，周义说过喝了酒才叫商务英语，不喝酒那只是茶务英语，这个妹子上来就是跟林总来那套感谢的说辞，林总听的一愣一愣的，还没反应过来妹子便先干为敬。
林总还没拿起酒杯，下一个妹子就走到了身边，将来可能会去地方电视台什么的工作，也是国企，见到国企的林总，特别亲切，就要跟林总“学习”，林总也不是文科生，完全接不上话，但见文科广电妹子，连来两杯。
第三个也很快进场，上来就要跟林总来“交杯酒”，林总怕得拿酒就喝。
这帮实习生终于是入了周义的法眼，待几人回归座位时，周义这才拿起酒杯，说了句“欢迎大家的到来”。
回到商场之外，路灯亮起，好些代驾不辞辛劳苦等在车子周围。
周义也搂着林总，醉意上来，他眯着眼睛，都没法回答林总的话，嘴里反反复复地说着“招呼不周了”之类的废话。
身后跟着的是小武武一凡陪着的草帽哥等人。
“有什么难处跟哥说，不说哥有多大能力，但我相信一定能帮得上你。”草帽哥说，身子踉踉跄跄，七八箱酒他是没喝多少，只是喝急了，加之桌上各种起哄吹捧，他此时的脑袋比脚步还要飘。
小武是完全没喝酒，局上三分钟，能接两分半钟的电话，此刻的他成了最清醒的人。
而韩舒妍已经陪着刘乐乐老师及一干学生人等到了车子边。
“今晚你喝了得有5瓶吧，平时也没见你这么能喝啊。”韩舒妍扶着刘乐乐说。
刘乐乐伸出了1个手指，抬起头，喘着大气回答说：“1打！”
“你疯了你啊！”韩舒妍惊叹道。
“你……你那老公，更厉害。”刘乐乐说。
“他喝多少？” 韩舒妍问道，因为在吃喝得差不多以后，现场也是推杯换盏，喝酒的一边，唱歌的一边。
“他应该是最多的，上了两回厕所，应该抠吐了一次，哈哈哈，上次没能让他喝酒，这次我可不会放过他。”
韩舒妍回看不远边上站着都晃的周义，只能苦笑。
“问你一个事哈。”
“嗯。”
“你们有没有那个？”刘乐乐问了起来。
“哪个？”
“睡觉啊。”刘乐乐坏笑说。
韩舒妍羞于启齿，直接无视这个问题，但刘乐乐接着说，“这个周义，自己盘算的东西太多，我估计那方面也不行吧。”
韩舒妍继续不答，看着周义送走新融城的林总。
“那就这样了啊，林总，回见！”周义在副驾驶位旁边说着，双手合十，紧接着向代驾小哥说，“稳一点哈，师傅！辛苦你啦。”
周义忙完，瘫坐在地上的台阶上，仰着头，大口喘气，但心情是爽朗的，今晚除了中如资本的女主策有事没来外，邀约的四组人都到了，最后一组是前老板现债主高总，高总带着老婆孩子出来闲逛，看到这个阵仗，挨个发了烟就撤。而远在外地的徐总吴总，还大为点赞，说回到府城第一时间来瞧瞧，同时徐总也明确表示会征用二楼，这样二楼的装修费用又能省掉了。
至于那帮实习学生，周义算得可比他们算得还细，这个单子虽然花钱，但目测是不亏的。
所有人都上车回家，最后走的便是周义和韩舒妍了，上车之前周义还用心良苦地吐了一回。
“没吐车里就好。”周义说着，又再吐一次，韩舒妍连忙轻抚其后背。
吐得连口水都没有了，周义终于站了起来，一晚上好似什么也没吃那般。
“去吃宵夜。”周义说道。
“我不跟你颠，赶紧上车回家了。”韩舒妍叫嚷道。
周义被推着进了后排，而韩舒妍则坐上了前排的副驾驶位，这一天可算忙完了，代驾小哥挣这一单也是耗了近1个小时。
而后排的周义干脆脱下鞋，点起烟，开着窗，舒缓起来。
“你这个刘乐乐挺能喝呀，这都没放倒她。”周义说道。
“以前她在学校就挺能喝，现在又继续待在学校，喝酒的场合其实也挺多的，你喝不过她正常。”韩舒妍回答。
“哈哈哈，我喝不过她，摇色子的时候我至少让了她两瓶。”
“你不是去抠吐了？”
“妈的，吐的是她好吧。”周义大喊道。
“尿……尿……”
韩舒妍听后，赶紧喊师傅找公厕，或者最近的网吧、肯德基。
“大晚上的，找个路边小树行么？”代驾小哥说道。
韩舒妍同意，代驾小哥过了红绿灯后，立马停在了一个公交站点。
“尿……”周义还在说着。
“赶紧下车呀，你还拉裤子里不成？”韩舒妍喊道。
“尿检。”周义艰难地说了出来，“你让你那个乐乐尿检，看看谁吐今晚。”
看着周义已经语无伦次，韩舒妍让代驾继续启程。
“醉了你就睡一下吧，一会儿我自己回去。”
“谁喝醉了，就这……么点。”
“我跟你说，小妍，我还是那个态度，这个乐乐每次有她，都没好事。”
韩舒妍不语。
“她想套路咱们，但这一次我可不会让她轻易得逞。”周义继续自言自语，“又要给她学生发工资，还要给学校赞助，我跟你说，这些钱基本上挣不回来。”
“你要干啥呀？”韩舒妍问道，刚不想说话，又好奇地问起来。
“他们这些实习生今晚是不是喝酒了，是不是还挺有办法的？”周义自说自问。
“你到底要干嘛？”韩舒妍呵斥道。
周义说：“你男人我今晚喝多了，但真没醉。”周义说着，已经在后排躺了下来，“这么说吧，现在任何一个项目招人，你只要说可能偶尔需要应酬，或者问别人能不能喝酒，多半你就招不到人，销售都怕去陪酒，虽然每一个销售都懂保护自己。但把应酬陪酒的事情一说，你就不行，但招聘的时候不说清楚，急的时候你就不一定使唤得动人，大家看的是项目，不是什么高管领导，项目不行，这些都扯淡。”
“你是要把他们当公关人员了？”韩舒妍问道。
“我们将来做的是高端产品，做有钱人的生意，那招待是必不可少的一环，所以这些公关很重要，她们这里面有几个长得也还不错，我们以前的门店，喊了晚上喝酒的，好多大姐小妹，去了也不喝。”
韩舒妍有些生气，诘问：“周义我警告你，你可别乱来，她们这些女孩子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家里宠得跟公主一样。”
周义这招也是毒，不论刘乐乐是否知道，是否接招，他都是占据主动的一方，刘乐乐不乐意了，那周义便能省钱，她若是乐观其成，那周义又赚到公主钱。
“有什么影响么？”
韩舒妍一时间无言以对。
周义接着说：“你可以告诉你的好朋友，好闺蜜，那她多半就不让那些实习生来了，这也正中我的下怀，以后估计她也不敢见我了。那些老爷们唱歌，点一个喝酒的妹子你知道得多少钱么？”
“多少钱？”
“不低于800，还他妈又矮又土，说的普通话他妈的自己都听不懂。”
韩舒妍笑出声来。
“还他妈不会敬酒，你看今晚一个女同学，上来就交杯酒，牛逼，我他妈都吓到了，换我我也是拿酒就喝呀，所以这些实习生还是有点作用的，一个月两三次，就值回这个钱了。”
“行吧，在家是公主，出门也是公主，身份至少不变。”韩舒妍无奈回应。
“这些学生，就交给你带哈，小妍妍，我也不想他们当花瓶。”
“这……我……”韩舒妍说道，抬眼看后视镜。
周义也在这个时候起身。
“慌什么我以前还是娘子军头子呢。”
“那我岂不是学生头子了？”
“你啊，就孩子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