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安不自觉的坐直身子:“没有。奏事处将折子送过来时,折子都是没有拆封的。”
许生道:“那就是所有涉及军情的折子,没有经过奏事处,而是另有途径,你看不到。”
次日上午。
黎墨抱着奏折来芳华宫:“殿下,公子昨日说他累了,上午不来。让我将这些急重类奏折送给君上批,但君上身体抱恙……”
罗安对安阳政事毕竟不熟,不是所有奏折都敢批阅,便将处理不了的统统放一边。
待安良辰身体好转,罗安才交代黎墨去找君上。黎墨怎敢打扰君上,只得来找安良辰。
既然这样,罗安为何不直接让黎墨来找他,非得兜圈子?
安良辰处理完政事,一上午就过去了。中午吃饭完南华照例陪他午休,两人一觉睡到太阳西斜。
安良辰做了个好长的梦,梦到安景辰从小到大不断变化的样子,梦到安景辰在火海中喊他哥哥。
南华听他喊景辰的名字,她轻抚安良辰的脸:“殿下,殿下,良辰,良辰……”
安良辰睁开眼睛,人还有些恍惚。他有很久没有梦到安景辰了,那个爱他敬他的弟弟。
安良辰抓着南华的手坐起来:“当年我若是……”
南华截断他:“良辰,你没做错什么,你不必忏悔。”
安良辰轻轻抱着南华:“南华,幸好有你!”
幸好有你,幸好你一直在。
不知是受到梦的影响还是别的,安良辰心烦意乱始终平静不下来,便去御花园里散步练剑。
一套剑法没练完,黎墨过来找他:“殿下,公子昨日说上午不来,我以为他下午会来,可这会还没来。”
安良辰盯着黎墨半晌没吭声:不只黎墨以为罗会下午会来,连他都以为罗安下午会来。
可罗安昨天说的是明天上午不来。他没说下午要来!
黎墨是东阳老臣,在君上面前都不带怵的,但在年轻的太子面前,竟有些怯意:“殿下?”
安良辰对惊蛰和清明:“你俩去奚斋看看。”
惊蛰和清明正要走,安良辰又道:“等等。南华,你跟他俩去奚斋看看。”
南华带着惊蛰和清明正要走,安良辰又道:“等等,还是我去吧。”
德安在旁边急道:“殿下,今早太医过来就说殿下要注意休息,殿下已经忙碌一上午……”
南华看着安良辰,内心打了个突,柔声道:“我去,你休息。”
南华去得急回来得快,身后跟着垂头丧气的小满和冬至。后面跟着城防官魏庆。最后才是惊蛰和清明。
小满冬至见到安良辰,扑通跪下来:“臣办事不力,任凭殿下责罚。”
魏庆不明所以,也跟着跪下来。
罗安在小满和冬至水壶里下了安神药,将后门守卫迷晕了,趁着巡视守卫不在,离开奚斋。
安良辰目光落在魏庆身上:“魏大人,我那日亲自跟你说,没有太子手谕,罗安四人皆不得出城。罗安和罗夫人,你应该识得。许生和海螺画像我给了你。你现在作何解释?”
魏庆颤颤巍巍道:“殿下,臣特地将许生和海螺画像贴在城墙上,对照每个出城的人细看,实在没有发现他们出城。公子和夫人我们识得,他们也没有出城。求殿下明察,求太子妃明察。”
安良辰没说话,其他人自然不敢说话,气氛凝重得像黑云压城。
南华将本册子推到安良辰面前,声音轻柔,试图打破沉重:“奚斋书桌上放着,应该是给你的。”
封面上写着:《三十日养生药膳食谱》还特地在旁边小字加上太子专属四字。
那日罗安说给他写药膳方子,很守信的给他写了。
安良辰看都不看:“城防官魏庆失职,罚俸半年。”
魏庆保住性命保住职位,也不敢问,连连磕头道谢,连滚带爬的走了。
安良辰又道:“小满冬至无影卫之能,降为普通士兵,即刻起到北大营报到。”
小满直直跪在地上,很是不服:“殿下……”
“谢殿下。”冬至强行将小满拖起来走了。
安良辰目光移到黎墨身上,黎黑僵硬得连呼吸都快忘记了。这事理应跟他没关系,万一太子迁怒于他呢?
南华手搭在安良辰手臂上,微微用力。
安良辰垂下眼眸,看着南华白嫩的手。南华趁机给其余人使眼色,示意他们快走。
德安将地上的药膳方子捡起来,跟着惊蛰、清明和黎墨出得芳华宫,几人皆是一身冷汗。
安良辰端过杯子想喝水,杯子是空的。南华赶紧给他倒满,安良辰将杯子端到嘴边半晌没喝下去。
南华正想说两句缓和气氛,安良辰手腕一转重重将杯子砸在地上,杯子碎成粉末。
南华吓了一跳,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安良辰盛怒外放。
房间里安静了会,安良辰自言自语道:“呵,他竟然还会这一招。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这么大的人,还跟谁学?
南华有时觉得安良辰深不可测,这会又觉得他幼稚得可以。
南华将安良辰扶到床上躺下:“殿下注意休息,不可劳神。”
安良辰侧身躺着,将南华左手手掌压在脸下,闭上眼睛,似乎很累。
南华坐在床沿,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很心疼。
想想这两年,东阳险象环生,君上几乎不管,都靠安良辰殚精竭虑,运筹帷幄。
安良辰不敢松懈半分,将东阳从亡国之危中拯救出来,让东阳有了今天的盛况。
连休息的机会,都得靠受伤得来,结果罗安还骗了他。他也不过二十多岁,就承担了如此沉重的家国责任。
南华右手描摹着安良辰的侧脸,从额头到脸到下巴,俯身在他脸颊印下一吻,温柔缱绻。
安良辰眼睛没睁,伸手将南华拉下来,声音近似呢喃:“南华,你抱抱我!”
南华眼泪差点掉下来,她也顾不得现在是白天,伸手拂下床幔,翻身上床抱着安良辰。
一个头戴红花,嘴唇鲜红如血,满脸麻子,胸部严重下垂的中年红衣女子,赶着辆由瘦马拉着的破烂马车,沿着官道不紧不慢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