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江大战才过去三天，顾清寒身受重伤的消息还没传到广陵城。
因此顾轩昭理所当然的认为，李飞的计划仍在实施。
也不知得逞没有，不过这步棋现在用不上了。
“都没意见的话，内阁即刻处理此事。”
话音落下，群臣眼观鼻，鼻观心，个个三缄其口。
这是顾轩昭第二次提及废除侦缉司，上次引得朝堂激烈争辩，刘明山愤怒辞官。
而这次，该逼走的人走的差不多了，一时间竟无人出声。
纪敏准备上前，却见刑部尚书历真远拉住了衣袖，微微摇了摇头。
“无事散朝！”
“吾皇万岁万万岁！”
散朝后，纪敏和历真远并肩走在宫廷中。
“历大人，大崇迟早要完喽！”
纪敏驻足在台阶上，一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眼神中只看到深深的无奈。
“纪大人何必如此悲观，兴许咱们这位新皇，在沉淀一段时间后，能快速成熟呢？”
“呵呵，历大人你信吗？”
历真远无言以对，顾轩昭快三十岁的人了，心性早已定型，怕是一辈子都难以改变。
说这话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早知道去年就和吴老一同辞官得了，眼不见心不烦，反倒清静。”纪敏叹道：“只是可惜了我大崇这欣欣向荣的局面啊。”
“你说，咱再去请吴老出山能不能扭转局面？”
“不可！”纪敏连声拒绝：“吴老已经为大崇操劳够多的了，让他安心歇着吧。”
“再说以现在的局面，哪怕他来了也无济于事，咱们这脉，走了走死的死，没剩几人了。”
“大崇气数将尽啊。”
历真远也是一声唏嘘。
崇帝在位的时间太短了，仅仅五年。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一个千疮百孔的国家经营成这副模样，真的很了不起。
但一个昏君仅仅需要一年，甚至数月就可以将数年的成果付之一炬。
而顾轩昭正是这样的昏君，从他处理疫情的方式就不难看出。
“连先皇亲自设立的侦缉司，都被他强行废除，侦缉司对朝堂风气改善的作用有多大，他难道就看不见吗？”
在纪敏眼中，不用“陛下”而直接称呼“他”，可见内心根本不想承认顾轩昭是皇帝。
历真远颔首：“是啊，想必用不了多久，大崇就会被那帮人弄得乌烟瘴气。”
“不过废不废除侦缉司，都没有区别了。”纪敏缓缓开口：“早在几天前，六个提司走了两个，司卫跟着走了一大半，都跑去云州找言奚了。”
“剩下四个提司，不是不想跑，而是年纪大了跑不动。”
“侦缉司早已名存实亡，废了也好。”
听到这里，历真远忍不住笑道：“听说老刘愤然辞官后，回到家中屁股都没坐热，就被他那儿子绑去了云州。”
纪敏抬头望着南方，眼中竟有一丝憧憬：“去了也好，再也不要回来了。”
“现在只希望那小子得到消息后，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不过想来他也不是迂腐之人......”
......
天云城，郡守府。
“言大人请坐。”罗安方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
“本官这侦缉司司长，怕是当不了几天了，难道罗大人会猜不到？”
“猜得到。”罗安方罕见的收起了笑容，严肃道：“而且我还知道，言大人迟早要来找罗某，只是比预想的迟了一天。”
言奚没有接话，饶有兴致的望着罗安方。
罗安方侧头道：“把人带上来。”
几名侍卫从后堂押上一个五花大绑汉子。
汉子身着盔甲，嘴巴还被毛巾塞的满满当当。
取下毛巾后，汉子破口大骂：“罗安方，你这个卑鄙小人，居然背叛大崇，背叛圣上，你全家不得好死！”
罗安方没理会他，转头对言奚道：“言大人，这是天云城守备军统领王千山。天云城的八千守军，均由他统领。”
“罗某设计擒下了他，献给大人，作为......罗某的投名状。”
说完后他单膝下跪：“罗安方参见主公！”
这一幕更是让王千山怒不可遏：“罗安方，你这个没骨头的东西，断脊之犬一条，粪坑里的蛆虫，臭不可闻！”
“你生活在大崇的土地上，食朝廷的俸禄，居然将天云城拱手让人，你对得起圣上吗，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老子要将你那两百斤肥肉刮下来煎油！”
罗安方很是平静，道：“王统领，你可知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吗？”
“我识你老母，一万黑旗军又怎样？五万崇边军又怎样？我八千守军依城据守，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坚持到朝廷援兵过来就行。”
“你倒好，居然直接投降，枉老子还把你当成朋友，我呸！”
王千山似乎骂上瘾了，继续骂着：“还有你言奚，一听到圣上驾崩就迫不及待自立门户，急着占领云州，真是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你怎么对得起逝去的先帝？亏老子以前还把你当成忠臣良将，真是瞎了眼。”
“大崇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种败类，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真是我朝悲哀。”
言奚扶起罗安州，面对王千山的指责，内心波澜不惊。
他伸出手指，淡淡说道：“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选择臣服，那你仍然是守备军的统领，将来还能带领更多的兵。”
“二是，死。”
“告诉我你的选择。”
王千山双目血红，声嘶力竭：“要老子臣服你这种叛国之人，绝、不、可、能！”
“那好。”言奚抽出佩剑，交到罗安方手中，道：“杀了他。”
片刻后，王千山被一剑穿喉，鲜血溅得满地都是。
罗安方把剑上的血迹擦干净，双手捧着递给言奚。
他明白这一剑下去，就彻底没了退路，这也是言奚让自己亲自动手的原因。
不过，言奚这样的表现更是让罗安方觉得跟对了人。
欲成大事者，必须要果断狠绝，心机手段，缺一不可。
投靠言奚就是一场豪赌，赢了就能扶摇而上，输了粉身碎骨。
“好好安葬，给他立个碑冢，他的家人也不要去骚扰。”王千山气绝后，言奚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