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怀却是不理会他，直到见他再不抵抗，只任黑雾侵袭体内，方才转眸，面色沉若深渊。
“本尊也想问，她为何要走。”
调阳：“……”
他指尖忽而颤了颤，有莫名的恐慌在他心中蔓延。
这股情绪纵他是大乘期修士也是难以压制，只能任之。
“她……”
调阳开口，比之刚才钝了不止一分半点。
面色也苍白许多，不知是因为体内的伤还是心中的猜测。
羲怀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也不催促。
只想若他是不问快点，只怕是要死在这里。
死了也好。
羲怀眸中杀意更盛，觊觎吾女者、妄将她带离者，本就都该死！
……
沈明心眼睫微动，听见这些话，心中有深深地疲倦，还有沉沉的、感觉像压了一块重石，叫她喘不过来气。
尊上……
她的意识终于落入脑海，归回肉身。
尊上……
她尝试了几次，方才发出一声低喃。
眼睫微湿，有水光隐现，显得她睡梦中的面容越发楚楚可怜。
羲怀在外人面前虽是不可一世，此时听调阳说话也是镇定不屑，只是低眸间见到她面上的变化，以及好似幻听的一声低喃时，身体还是不受控的僵硬了一些。
虽然一瞬就恢复过来，伸出手指，想要为她擦去眼泪。
可顾及他的手不如手帕柔软，终究还是换了一换。
他再没有听调阳说话了，只心神尽数放在沈明心身上。
明心……
是我来晚了吗？
苦涩，痛恨。
这些对魔族、魔尊来说，本应是不该存在的情绪，羲怀却感受的如此清楚。
为何一定要离开他身边？
在他羽翼下，他定然会护好她的。
病痛消去，此生安乐无忧。
“明心。”
沈明心手指微不可见的动了动，这般小的弧度、动作，本是不会叫人察觉的。
可羲怀若有所觉，眼眸深处被不可察觉的温柔取代，小心的将她的手放在手中。
穹光法脉。
忆起那日回溯时见她用过的术法，羲怀让双掌发热，将她的手捂热了些，方才淡淡问向调阳。
他始终不曾回头。
而调阳虽看不见，也始终将眼眸专注在沈明心的方向。
“那东西，是你教给她的？”
世人求之不得，只盼能领悟几分真意的穹光法脉，在羲怀口中，就好像成了什么不入流的东西。
调阳没有迟疑，道：“不是。”
却又停滞。
终究是与他有关。
他想过有朝一日她或会悟得此道真意，却从未想过会这般快。
调阳心中没有喜悦，只有苦涩。
若是她当初想学时，他将她留下，是否如今一切都已不同？
没有如果。
体内的黑雾越发凶残，直为了摧毁一个人的根基去，调阳咽下喉中的血腥，暗自稳固自身，却不愿意走。
“尊上...”
沈明心再一声低喃，声音听起来真切了些。
殿中的两个人皆是一怔，调阳捏紧交椅扶手，强行按耐住了想要上前的欲望。
羲怀低声应了。
声音暗哑，不想表现温柔，想叫她害怕不敢离开，却还是温柔。
沈明心没有睁开眼，泪珠却从眼尾滑落。
晶莹剔透，像羲怀多年前一个晨日曾见过的露水。
绿意在他眼中蔓延，别样的生机在此刻赋予。
沈明心再没有别的话了。
羲怀却阖眸，对调阳道：“走吧。”
“别逼我杀了你。”
他不曾心软。
只是，总要为这娇弱的小女积几分福德。
他那分魂都能做到，他自然只会做得更好。
……
吾女年幼，愿天道怜之、爱之。
万千罪罚，皆惩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