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雪已经满身是伤，但还固执的不愿离开。
……他们本来不应该就在这里打起来的，可水云雪太想见她了，纵使死，也想死的地方离她所在近些。
“明心……”
他只张唇，就溢出一丝鲜血。
他在此时也还下意识的擦去，以免污了面容，让他这有一丝可能被她所喜的东西也失去。
“沈明心……”
他执着的叫她名字，目光盯着殿内的她，在见到羲怀时又是仇恨至极。
手上动作毫不耽误，与另一人打的是毫不相让。
那另一人……
沈明心眼神飘过去。
他们两人的动作太快，身形直是叫人难以以肉眼捕捉。
若不是他们见到她时皆是下意识的看向她，她也许要花费更久时间才能看清。
她看清了。
那人，是鹤云灯。
他竟也来了。
沈明心眼睫微动，似有话想要说。
可羲怀一直掐着她的脸，叫她疼疼的，开口便没有他快。
“给本尊看好了。”
“以后旁的也会是这个下场。”
“……”沈明心努力半晌才吐出字来：“那接下来是要打断我的手腿吗？”
“趁着现在合适、应景，魔尊一起做了吧。”
魔尊。
叫的生硬至极。
比之尊上还更要冷漠，只像他是个与她毫不相干的陌生者一般。
羲怀眼神中的杀意毫不掩饰，字句好像皆是从唇齿间挤出来的一般：“你真以为本尊不舍得动你？”
“你——”
他杀意倾泻，在此时，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你敢！！！”
“尊上！！”
水云雪和鹤云灯的声音叫羲怀心中暴郁一瞬间有了其他发泄之处，他不再犹豫。
黑雾霎时间肆溢而出，直将他们二人不分、一同击飞了出去。
“本尊如何不敢？”
待两人都被打出了这封锁好的境域，羲怀方才开口，对着沈明心再问：“你也是这般认为？认为本尊不敢？——”
他这态度，好像只要沈明心敢说“是”，她的手脚就会在下一瞬间被他断掉。
沈明心张唇，可还未吐出字来，又见他不耐烦的将她的下巴放开。
一把将她扔在了床铺中央，羲怀道：“本尊怜你，你才是本尊的女。若不然，你与一只宠物、那灵雀，未见得有什么差别！”
火灵鸟来得凑时、碰巧，就在他话落间，它就昂然的飞了过来。
“尊上叫我？”
“滚——”
他整个人都像是要炸开了，身周的黑雾翻涌，像滚烫的沸水般。
灵雀噤声，畏畏缩缩的往后退了退，却还在这片区域盘旋。
小雀我啊，见那人类，还是心软软嘞。
羲怀望着，目光沉沉：“说啊，不是胆大得很吗。”
“丝毫不惧怕本尊。就这般笃定本尊会顺着你——”
“尊上。”
沈明心突兀开口，打断了他暴怒的情绪。
虽然一瞬间又再度暴起，可总算比刚刚好多了。
羲怀道：“再说。”
他倒想听听她能说出什么来。
沈明心盯着他，在他逐渐又嗜血的眼眸中低下眼睫。
“尊上当初寻我，是在想什么？”
羲怀一怔，未能想到她此时会问出这个问题。
可他冷然道：“本尊想什么何须要告诉你？你是——”
好大的胆。
叫他痛彻心扉，日夜难安。
沈明心轻“嗯”了一声，见他说到这话忽停，没有话了才开口：“那为何一定要寻我？为何现在……”
她顿了顿，换了个问法：“尊上想将我带回极夜之巅，可我想去寻阿娘、想去做别的事。这两种心情，有共同之处吗？”
“尊上与我。”
“我便真的只不过和一只鸟雀差不多，现在连选择的余地都不再有……是吗？”
“本尊曾让你选！可你——”
羲怀沉声开口，可他的话又停了。
沈明心指尖轻轻颤动，蜷缩了一下方才接过他的话语：“对不起尊上。”
“……我不想回去。”
不想成为鸟雀，不想、不想。
羲怀望着她。
沈明心好似能感受到手腕脉搏的跳动。
如果真的断去了，应该还能感受到的吧？
她抬起眼眸：“那您轻些。”
您轻些。
羲怀眉心忽而狠狠一跳，这种情绪直叫他想将这周身一切都毁灭了去。
沈明心、沈明心。
他沉沉看了她几眼，眸中情绪晦暗难辨，但浮于最上层的怒火还是清楚的可叫人一眼瞧出。
他大步向沈明心走近，沈明心平静的看着他。
末了，终是忍不住微阖眼眸。
看别人断自己的手脚，有点血腥，受不了。
……可她没等到疼痛，只等来冰冷的怀抱。
黑雾贴着她的脸颊，沈明心身体冷到不自觉微微颤抖。
她也意识到，以往，羲怀的身体温暖，只因为想要她感受到。
而现在，自然不需要了。
他要带她去哪？
沈明心张开眼眸，望着身后的楼阁。黑雾化云附随四周任他驾驭，灵鸟远远的跟在身后，看起来也变成很小一只。
沈明心稍怔，再望向前方。
撕裂空间，不过多时，便要出了求真境域。
……
她咬住下唇，逼出了一丝鲜血。待血珠落下，滴落在她衣上时，方才看了一线转机。
流浪山……
通过林虚晚当初的描述，可辨别流浪山的几个关键点都被她记住了。
方位、景物。
沈明心垂目看着前方，想这流浪山挺高的，但还是不及他们飞得高。
所以她直接这样跳下去必然会死，摔成血腥的肉块、或是渣都不剩。
她眉眼微松。
抬眸再望着羲怀的脸，主动软和了神色求和。
“尊上，我错了。”
羲怀不理她。
沈明心于是再道：“对不起，我不该惹你生气。”
“我今天想见水云雪，只是因为有东西要还给他。没有别的意思的。”
“你..你能不能慢一些，我有一点冷。”
可怜兮兮的。
只敢说有一点点冷。
羲怀垂目，面上神色没有变化，眼眸却暗了几分：“知错？”
“你何错之有。”
“子不教，父之过。”
沈明心：“……”
她小声恳求：“是我错啦，您别说反话了。”
“……我害怕。”
他说她毫不恐惧他，此时她倒是又主动说起害怕来。
羲怀心中突然想笑，紧绷的情绪有一瞬间松了开来。
面上却仍不放，继续追问：“害怕？”
“本尊倒是看不出来你害怕。”
沈明心解释道：“都是装的。”
眼瞧羲怀眸色又冷，沈明心再补充一句：“不害怕都是装的。”
可羲怀眸还是愈冷，沈明心不确定的又加上一句：“平常没那么怕尊上...您凶我的时候..害怕。”
于是情绪对了。
羲怀速度稍缓，怀中也渐暖。
而沈明心垂目盯着他们下方正好的流浪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