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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归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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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至尊超薄杜蕾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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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亚那句话,语气充满荒唐感。

太史阑平平躺在床上,险些笑了出来。

人生真是充满戏剧感。还嫌她事情不够多?

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七大姑八大姨,跑来她的府里要对她执行家法?

她确实听说司空昱身份尊贵,而且很得东堂皇帝喜欢,在家中十分娇惯,他也是历年来,出使南齐参加大比的人中,所带随从最多的,据说入境时,南齐这边关卡特意请示朝廷,不知道该不该放那么多人进来——他带了侍女、花匠、厨子、专用大夫、小厮、马夫……还有一堆老老少少的女人,把负责登记的南齐官员,眼睛都写花了。

而且司空昱来了以后,到处窜,也不住驿馆,到哪里都寻当地最好的大宅,一样样布置起来享受,那模样,很打算长驻南齐一样。

现在,那群八大姑七大姨来了?

院子外的吵闹声越发厉害,太史阑懒懒道:“把司空昱扔给她们,然后一起打出去。”

“大人。”苏亚道,“她们说要回国,向天下说明,南齐官员以阴毒手段使计,目的是为了暗害她们世子,好赢得此次天授大比的胜利,手段阴毒,卑劣无耻,要南齐皇帝向东堂割城致歉。”

“割一块猪肉致歉他也许肯,割城,他一定让她们去死。”太史阑嗤之以鼻。

“她们说要将这事先散布于昭阳城……”

“行了。让她们进来吧。”太史阑道,“自己找虐,我不拦。”

苏亚走了,摩拳擦掌的,她很乐意放这些人进来——生而不识太史阑,泼遍天下也枉然。

太史阑舒舒服服躺在床上,双臂枕头,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遥遥听得环佩叮当,隔老远香风熏鼻,想必来的是女人帮。太史阑想司空昱在女人堆里长大?怎么还是养成对女人那么挑剔的性子呢?

“好大架子,怎么不出来迎接我们?”

“也不过就是运气,开了世子的宝囊,拿到了世子的聘记,可是那又代表什么?司空家数代都没人打开过的东西,如今早已不按旧规矩啦。”

“旧规矩偶尔还是可以遵守的,只是要稍微变通一下,比如,如果足够优秀,这么一个异国人,顶多做妾吧。”

“优秀不优秀都只能做妾,咱们郡主娘娘可是和世子有口头婚约的!”

“郡主娘娘,”有人在低笑,“幸亏您这次也跟来了,当初我们还说您何必辛苦这一趟,如今看来,您可真有远见卓识。”

“胡说什么。”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我也是天机府的人,天授之比这样的大事,我责无旁贷,和昱有什么关系?”

这声音年轻活泼,带着上位者的满不在乎和青春的畅朗,听起来就是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女。

“我只是觉得这位女大人似乎太冷漠了些。”那个昭明郡主语气不满,“昱为了救她受这么重的伤,怎么她都没有彻夜在那里照顾?还不许我们接走昱?昱睡不惯别人的床的。”

太史阑抱着头眯着眼,心想睡不惯最好,可问题是他好像睡得太惯了。

一群女人在外头站下,随即忽然就没了声音,她们看看门前的苏亚,苏亚看看她们。

她们再看看苏亚,苏亚再看看她们。

大眼瞪小眼足足半刻钟,太史阑都快又睡着了,这群女人才忍无可忍地对苏亚道:“这位姑娘,你家主人怎么不出来迎接我们?”

“她在睡觉。”苏亚淡淡答。

女人们胸脯剧烈地起伏几下,似乎想到了“尊严、高贵、气质、国体”等词儿,才勉强按捺下来,当先那个昭明郡主道:“我等既然到来,等在门外,作为主人怎可不迎?”

“她没请你们来。”苏亚答。

“你……我等算是你家主人的恩人眷属和朋友,我等前来,你家主人如果有一分良心,都应该倒履相迎,或者,这就是南齐的礼数?”

“南齐的礼数,只对南齐懂礼节的人。”太史阑的声音,忽然从屋子里飘出来,“不请自来、反客为主的异国人,给了也是浪费。”

“太史阑。”昭明郡主竖起眉毛,“外间传你跋扈张狂,果然如此。”

“原来是来看我跋扈的。”太史阑声调如常,“那就进来看吧。”

苏亚顺手推开门,自顾自坐到一边。

“不通礼教的粗人!”一群女人低声咕哝,争先恐后涌进屋内。

太史阑的屋子一向轩敞,不设屏风和隔断,一张床就靠墙放着,一群款款进来的女人,第一眼看见还躺在床上,屁股都没挪一下的太史阑,不禁勃然变色。

“粗俗——”一个高髻女子指着太史阑,面色发青,高髻上翠钗金环都在颤抖,“竟然还酣睡不起!”

太史阑理都不理——皇帝来了,她想躺也躺着。

“你……”那群自矜自贵的娘们上下牙齿乱碰,想骂人觉得无从骂起,想动手把太史阑从床上揪起来又不敢——苏亚抱剑冷冷站在门外,表情比剑还冷。

“太史姑娘。”好一阵子那高髻女子才缓过气来,冷冷道,“你疏于礼数,我们也不和你计较,我们是司空世子的府里人,前来接他回府,你……”

“不可以。”

“你得……嗄?你说什么?”高髻女子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司空昱今天不能移动。”

“他怎么能呆在你这脏乱的府邸,那对他的伤势不利,瞧你这院子,啊……一股怪味儿!”一个女子尖声叫。

“嗯。”太史阑翻个身,“刚杀了一百多盗匪,是有点味道。”

“杀了一百多……”女人们脸色白了白,随即不信地嗤笑,“胡吹吧?”

太史阑手搭在额头,懒得理她。

“司空世子的去留,你没资格决定。”那高髻女子一挥手,“等下我们带他走,只是我们找你还有第二件事。”

她像是怕太史阑再冒出什么气死人的话,手一挥,一个女子快速走上来,在地上垫了一个蒲团,还有两个女子过去,拉开了房内的桌子,将一本很厚的线装书,恭恭敬敬地放在桌上。

她们在太史阑房中走来走去,主人一样把东西排来放去,苏亚在门口冷冷看着,几次要进来阻止,却因为太史阑没有反应而停下。

太史阑昏昏欲睡听着她们拉动桌椅的声音,心想风水上说,要经常调换屋里的家具位置,有利于招财,她忙,未必想得起来,正好这些人来帮忙。

女人们忙着这些事,倒也没什么愉悦之色,反而都沉着脸,那个昭明郡主是唯一没有加入行动的人,袖手站在一边,脸上神色也不好看,旁边一个女子絮絮地在劝她:“郡主,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说到底这也是司空家门第高规矩大,一切得依照老法来,司空世子遵从古法,光风霁月,哪怕不喜欢这女人,也必须得承认事实,但他绝不是对您不敬,您放宽心,承认了这女人又怎样?真要提及婚事,还得太宰大人他们点头,还得陛下点头,总之越不过您去,成不成还在两难呢……您可千万别现在就失了风范……”

屋子里很快布置好,一个桌子上面供一本厚厚旧书,四张椅子各自放在桌子下面两排,一个蒲团放在屋子正中,正对着桌子。

苏亚看着这布置,拳头都已经攥了起来——看起来还真像执行家法或者参拜神位之类的礼仪布置,那座位肯定不是给太史阑坐的,倒是那蒲团,十有八九是给太史阑准备的吧?

护卫们已经听说了消息,三三两两赶来,太史阑性格坦然,没什么内外院之分,护卫们却恪守礼法,不敢靠近她的卧房,只是远远打听,此时听苏亚转述,也怒上眉梢。

“跑到我们府里来执行她们家法?当咱们府里没人么?”

“东堂人来执行南齐人的家法?笑话!”

“大人真是好性子,由得她们张狂,要我说,直接撵出去!”

几个妇人听见外头议论,眉毛也竖了起来,探头出来尖声道:“南齐粗人,懂什么!这样的好事,依着咱们,才不要便宜你主子,看着吧,马上你主子要乐得给你们打赏!”

“呸,青天白日的,大梦就做起来了!”护卫们哈哈大笑。

“野蛮人带出的野蛮护卫,不知道世子怎么想的……”妇人们咕哝着缩回头,恨恨地对视一眼。

喧嚣声传到隔壁院子,不多久,景泰蓝摇摇摆摆地来了。小子挤在护卫堆里,先打听了大概,随即便往雷元身上爬,“咱去瞧瞧,瞧瞧。”

雷元得了圣旨,兴高采烈地往前凑。

屋子里妇人们布置完毕,四个年老妇人脸色都庄严起来,互相望望,这位道:“李嬷嬷,你资历最久,你请。”那个说:“王嬷嬷,你是老夫人身边得意人,你上座。”互相认认真真推让一回,才各自在四张椅子上坐了,其余中年青年女子,立到四个宝相庄严的嬷嬷身后,昭明郡主立在一边,有意无意靠着桌子。

太史阑趁此机会又眯了一觉,翻个身正瞧见嬷嬷们宝相庄严泥塑木雕一般的造型,顿觉十分振聋发聩。

那个首领一般的高髻女子站在桌子的另一边,肃然道:“太史阑,你起来。”

太史阑伸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撑起膝盖,难得有点好奇地瞧着她。

“这不是你摆架子的时候。”那高髻女子神色不掩厌恶,“我等来此,特此通告,你是我司空家族传世以来,第三位解开司空家继承人宝囊的女子,按旧例,从此便为司空家承认的家族成员,若无意外,可为继承人配偶,前提是经司空家族当代家主及所有主事人同意,并且你本人例行参拜司空家族祖训。”她淡淡道,“祖训已经供上,你过来参拜吧。参拜完,你就有机会进入我司空家族,成为我东堂六大世家中司空家族尊贵的一员,无需再在南齐,当这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这是你的福气,今日之后,南齐东堂,真不知会有多少女子羡慕你。”她傲然一指地上蒲团,“请过来参拜!”

“哦?”太史阑撑着腮,终于明白了司空昱那个吞吞吐吐的“为什么是你”所为何来,原来还了他的鸟还不行,解开那个腰带,本身就是错误的。

那个腰带常人根本打不开,难怪几百年世家,倒霉的撞上去的只有三个人。

她耐着性子,让这些人给她搬家具,折腾了半天,就是为了听见这句话,现在她听见了,她们也可以滚了。

“苏……”她正准备呼唤苏亚,把这些聒噪的女人给丢出去,忽然甜蜜蜜的童音响起,“麻麻!”

声到人到,景泰蓝肥圆的小身子已经出现在门口,笑得小脸跟花似地,对着她张开双手。

太史阑一瞧那小子的笑就知道他要不干好事儿了,他不知道是跟谁学的笑面虎的本事,上次他这么笑的时候,就害得一个护卫误信他赌输了钱。

或者是和容公公学的?

景泰蓝笑颜如花,挪动小短腿,跌跌撞撞奔了进来,小脚丫子貌似无意地踩到蒲团,顺脚踢开。

“喂你这小子——”有个女人正想骂,景泰蓝理也不理她,张开双臂扑向床边,一声喊石破天惊,“娘!”

好字正腔圆,太史阑想。

一堆老女人脸色瞬间煞白了。

“娘亲!”景泰蓝还嫌不够,笑得更甜蜜,声音更清晰,再来一声。

太史阑俯身将他抱住,顺手在别人没看见的角度,掐了一把他的小屁股。

小东西越来越坏了,得治!

景泰蓝龇牙咧嘴,哀怨地白她一眼,挣脱出她的怀抱,靠着她欢天喜地地问:“娘,听护卫叔叔说,你终于能嫁出去啦。太好啦!”

……

这叫什么话。

你麻麻嫁不出去?

你麻麻登高一呼,会有很多……好吧,最起码还是有两只要娶的。

太史阑的手又痒了,忍不住把小子一推——你去演吧,我不陪!

景泰蓝的大眼珠子又幽幽翻了过来——每次都这样!每次都这样!不是让公公演就是让我演!还不配戏!

翻完了还得干正事,小子手指头傻兮兮伸进嘴里,猪哥状口水滴答地道:“娘,你要嫁到东堂去吗?太好了,听说东堂很有钱,听说娶你的这家人也好有钱,我去了就是大少爷吗?大少爷每天都有很多银子花的吧?有一千两吗?我上次看见的那件黄金丝织的袍子,这下可以让新爹爹给我买啦,我要买四件,一件早上穿,一件中午穿,一件晚上穿,还有一件用来垫屁股……”

小流氓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太史阑万分诧异这小子啥时练得这么好口才?

嬷嬷们越听越呆脸色发白——这小流氓从哪窜出来的?好大的口气!当司空家是冤大头吗?啊啊啊这女人竟然嫁过?还有一个儿子?天哪!

“……我会有很多个丫鬟姐姐们是吗?”小子还在口沫横飞,“丫环姐姐们要漂亮哦,听说以后可以做老婆哦,最好有二十个哦,胖的瘦的都要哦,最好……”

“最好胸大哦。”太史阑阴恻恻地道。

“是哦是哦最好胸大……”小流氓两眼放光接得飞快,随即接触到他麻麻可怕的眼神,舌头一卷,“呃……不是不是!最好贤良,天天给娘洗马桶!”

“金口玉言。”太史阑瞧他一眼,“以后你的妃子们记得天天给我洗马桶。”

小子脖子一缩,心想没妃子,让公公去倒。

“太史阑——”司空家的女人们遭遇一个又一个霹雳,再也忍受不住,那高髻女子怒声道,“你竟然还有个儿子,你竟然欺骗我家世子——”

“啊!这位是大夫人吗!”景泰蓝眼珠一转,忽然腾身而起,扑到了一边神情明显活泼起来的昭明郡主身上。

昭明郡主不防这小子忽然把目标转移到了她身上,愣了一愣,听见那句“大夫人”,心中又觉得欢喜——难道这小子如此精怪,也知道他娘做不了正室?

一低头看见景泰蓝玉雪可爱,满面讨好,也觉得喜欢,不顾侍女劝阻,一把将他抱起,笑道:“你叫什么名字?以后跟了我好不好?”

“好……”景泰蓝腻在她身上,笑呵呵把大头凑了过来,脸贴在她胸上,呢喃地道,“大娘,我饿了……”

“想吃什么,我叫人给你买?”昭明郡主笑眯眯地抱住他。

太史阑一瞧不好——小子要使坏,从床上腾一下跳下来。

昭明郡主还以为她要发怒,警惕地抱着景泰蓝退后一步,景泰蓝顺势把大脑袋往她胸前一凑,张嘴一叼。

“吃奶!”

……

片刻后一声尖叫。

昭明郡主一松手,景泰蓝落地,嗤啦一声,他叼住的昭明郡主胸前衣服被撕成两半。

小子落地,笑嘻嘻打个滚,叼着那半截胸前衣服,飞快地溜了出去,和一只抢到食物的仓鼠似的。

昭明郡主又发出一声尖叫。

她捂着胸,满脸通红,惊慌失措,满脑子混乱,只想找个东西赶紧遮掩住自己,一急之下看见太史阑床上的被子,唰一下跳上去,被子掀起蒙头一盖,不动了。

太史阑险些噗一声笑出来。

这姑娘蒙着被子趴着的造型,真的和某种动物十分相似。

不过看那被子微颤的模样,想必躲被子里哭吧。

太史阑倒觉得景泰蓝有点过分了,这姑娘虽然不免世家的骄矜之气,但喜怒形于色,对景泰蓝也毫不设防,其实看起来是个单纯的人,要说真正讨厌,是这群自以为是的老太婆,说起来也奇怪,向来最面目可憎的人群,多半都是这种大户人家里半主半仆的人物,真正钟鸣鼎食之家,经过严格家教教养出的少爷小姐,其实倒还更懂一点规矩。

她走到柜子旁,抽出自己一件还没穿过的外衫,塞到被子底下,道:“换上!”顺手对苏亚挥挥手,道:“院子里的男护卫,统统退出去,今天的事,不许对任何人说。”

护卫们迅速退走,司空家的嬷嬷们脸色才恢复了点,被子里一阵拱动,半晌,昭明郡主怯生生探出头来,脸上泪痕未干,头发乱蓬蓬的。

她裹着被子发呆,看样子似乎还不想下床,太史阑瞬间觉得头痛了。

嬷嬷们看着昭明郡主的样子,铁青着脸,浑身微颤,那高髻女子忽然上前一步,先对桌子一躬,将那厚厚线装书收起,珍重地放在怀中,随即才狠狠将椅子一推,哐当一声大响里,她怒声道:“太史阑,你这贱人,你真是太过分了!”

“唰。”

话音刚落,苏亚已经闪了进来,一把拎住她后领,将她扔了出去。

“在我家大人的府邸要她跪拜砸她家具,你懂什么叫过分?”

高髻女子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砰一声落到地上。

她尖叫着,挣扎着爬起,面目狰狞地回头,正要叫其余嬷嬷们一起上抓挠苏亚,忽然听见身后吱嘎微响,似乎是木轮的滚动声,然后她听见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道:“麻烦这位兄弟,给我抓起她来。”

高髻女子听出是司空昱的声音,狂喜之下正要求救,蓦然被一双手拎起,她一抬头,正遇上司空昱的眸子。

少年的眸子大而美丽,像吸纳了整个星空,深沉浩瀚,光芒四射。

此刻这眸子里却充满憎厌和愤怒。

司空昱虚弱地倚在轮椅里,满头大汗,却坚持坐着,坚持慢慢举起了手。

高髻女子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眼眸里倒映他慢慢举起的手掌,她似乎预料到他要做什么,却因为不可置信,而忘记闪躲。

那只手落了下来,虽虚弱无力,却毫不犹疑。

“啪。”

重伤的人煽出的耳光并不重,但那高髻女子竟然被打得头一偏,身子向后一倾,仰望着司空昱,定住了。

“少爷……你……你……”这口齿流利的女子,此刻竟然开始结巴。

司空昱不看她,眼神冷冷掠过那些开始惶惑的女子,咬牙道:“我刚才和你们说什么来着……谁允许你们多管我的事……滚……都滚……”

“少爷!”高髻女子愤声道,“我们也是按家规办事!您在外头收的女人,不能不经过我们考验!”

太史阑想东堂世家居然还有这样的规矩,嬷嬷们居然能管到少爷的房内人,怕是司空昱有个超级厉害的娘吧?

“滚!”司空昱胸口起伏,只剩下这个字。

那群女人还不肯走,扑倒在他脚下大哭委屈,太史阑一瞧司空昱胸前包扎的白布,似乎已经透出殷殷血迹,立即对苏亚使了个眼色。

苏亚上前,拎起那些哭闹的女子,一手一个扔了出去。

来回不过三四趟,就完了。

末了她站在司空昱轮椅边,看那表情是询问太史阑,要不要把这个也顺便赶回去。

有他在,只怕这些老婆子们还要来生事。

太史阑瞧瞧司空昱惨白的脸色,这人现在哪里能起床,要不是靠着她把容楚和李扶舟都留给她的药都拿了出来,他现在还该在鬼门关敲门呢,现在支撑着来这么一闹,用了力又动了气,回头回他自己那里被那群婆子再烦一烦,一命呜呼怎么办?

他死了她会有很大麻烦的,而且也浪费了容楚李扶舟的药不是?

她挥挥手,苏亚无奈地放下手,司空昱眼神却一喜。

“昱!”昭明郡主忽然冲了出来,“你怎么过来了?你现在不能起身啊,快躺回去!”说着便要动手推他的轮椅。

这姑娘刚才还羞得发呆,裹着被子不肯下床,此刻看见司空昱,顿时忘记羞涩,一路踩着被子就奔出来了。

太史阑默默捡起被子,扔到一边的洗衣篮里,心想这绝壁是真爱——

司空昱却对她很冷淡。

“你回去。”他道。

“你不回去吗?”昭明郡主眼神满是失望,咬了咬嘴唇,忽然回头看着太史阑,道,“如果他不能回去,那我能不能留下来照顾他?”

太史阑倒有点佩服这小姑娘了,对司空昱情根深种到已经可以忘记嫉妒的地步,这可不容易。

何况她还刚在这里遭受了一场羞辱。

司空昱也在望着她,似乎想看她怎么回答。

“你愿意留就留,只是别来吵我。”

昭明郡主露出喜色,司空昱脸色却沉了下来。

“太史阑,”他忍耐且失望地道,“你就这么……不在乎?”

太史阑莫名其妙瞟他一眼,觉得这家伙是不是真正的伤在脑子?

她该在乎啥?

难道这个家伙真的是个迂夫子,和那群婆娘一样,也认为祖宗家规不可违背,她开了他那啥腰带,他再不喜欢,也得接她过门?

她摆摆手,懒得多解释一个字,转身要走。

“太史……阑……”身后,司空昱虚弱而又带点少见的哀伤,道,“你有没有心?你怎么就不给我机会……去喜欢你……”

“我要你喜欢我干嘛?”太史阑答得顺嘴而流畅。

“……祖训不可违,你我注定厮守……”司空昱眼神有点迷茫,“如果……如果不想办法喜欢上彼此……你我岂不会是一对怨偶……那是一生的事……”

太史阑转身。

迎上昭明郡主含泪忧伤的眸子,和司空昱迷茫失落的眸子,她竖起手指。

“第一,你家的祖训,不是我家的祖训,谁要遵守,不关我事。”

“第二,喜欢不需要去想办法,想办法营造出的喜欢不叫喜欢,叫习惯。”

“第三,与其为了不成为一对怨偶而努力,不如早点放弃,去爱身边真正爱你的人。”

女子话语清晰,掷地有声。

直到她决然离开,那一坐一站两人,依旧沉沉思索,默默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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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阑才懒得管这些有的没的,只有吃饱了闲得没事干的大家公子小姐,才会整天祖训啊喜欢啊培养感情啊,如她这等时刻在生死线上挣扎的女屌丝,要想这么风花雪月只怕得下辈子。

倒是赵十三听说这件事后,立即自作主张命人给昭明郡主安排屋子,他明明知道人家是女客而司空昱是男客,偏偏不把他们隔开住,而让昭明郡主住进了司空昱的客院,昭明郡主觉得于礼不合,在象征性地微弱地反对之后,羞答答地欢天喜地地住进了司空昱隔壁。

至于司空昱,他倒是想反对,可惜当时他在昏迷,等他醒过来,昭明郡主已经在衣不解带地服侍他,他的院子也被赵十三命人“好好保卫,务必保证东堂贵客们的安全”,封锁得老鼠都进不去,蚂蚁都爬不出,他也只能每天接受着昭明郡主的照顾,再瞪着太史阑院子的方向皱眉。

太史阑把司空昱扔到一边,恢复了办公,第二天的第一件事,是找来自己的书案,问他,“昭阳城是不是有给天纪军送粮的任务?”

“是。”书案道,“原本没有,今年北严先遭灾再破城,已经无力承担天纪军的粮食,便由昭阳城负责。”

“最近有人送粮吗?怎么去?”

“明天就有一批粮要送过去,由本地粮库大使带领库丁送过去,交给天纪司库清点入库便成,路上大约要两天。”

太史阑算了下时间,点点头道:“你去吧。”

随即她对苏亚道:“快马去接龙朝,我找他有事。”

苏亚领命而去,太史阑站起,隔窗看了看,花园里花匠正在用喷壶浇花,喷壶的水均匀地喷在花朵上。

半下午的时候苏亚从北严带回了风尘仆仆的龙朝,那家伙大概是从床上被揪起来的,眼屎还没来得及擦干净。

太史阑每次看见他那脸就觉得心头烦躁,这也是她没有坚持要收他为门下的原因,那张和李扶舟相似的脸,实在太让人不安了。

但是此刻,她需要他。

“看见花匠喷壶没?”她指那喷壶给龙朝看,“给我做个极小的,可以放在袖子里的,水喷出来更细密几乎没法发现,只是一层淡淡水汽。”随即又把一样东西塞给他,“你去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如果可能的话,用这东西给做件武器,要求:轻便、好带,贴身,杀伤力极强。好,就这样,今天完成。”

龙朝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给她一脚踢进了一间黑屋子,表示他不做好不许出来。

“这怎么可能啊!这是虐待啊!我还没吃早饭啊!还有这是个什么古怪东西!”龙朝吱哇大叫着被踢进去,一会又开始鬼喊鬼叫,“啊……这个东西……好奇怪……哎呀……神奇!神奇!这是什么铁,哪里来的!啊!太神奇了!这东西好像可以……”

太史阑听着,心想龙朝在制造能力上果真是大家,居然能看出这块铁的不同寻常。

她给出的是当初她穿越时,顺手从时空裂缝里抓出的那块天际漂浮物,当时滚烫得差点烫破她一层皮,冷却后再看,那东西黑黑的,像是一块陨铁,却又没有陨铁那么重,但凡宇宙中的东西多有神奇,她觉得奇货可居,这次在昭阳城安定下来后,便命护卫回安州取回当初她藏在土地庙的小皮箱,把这东西找了出来。

这东西不过男子巴掌大,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她想让龙朝试试。

护卫去安州时,她顺便也让护卫打听了一下邰家的近况,邰家最近却不如何顺利,他们把她硬指做邰世兰,交由常公公押送进京,之后太史阑失踪,常公公看守不力受了惩罚,自然也要寻邰家的晦气,西局的人整人向来花样多,现在据说邰家卷入了一起贪污受贿案,牵连上了一位最近落马的大员,邰柏受到弹劾,在朝中做小官的邰似竹的夫君也受了连累被免职,整个家族焦头烂额,人心惶惶。

太史阑听了不过淡淡一哂而已,邰家,给过她苦难,也给过她机会,她从来不屑于穷追猛打的报复,再说看在邰世涛面上,她也不必这么做,一个最优秀的子弟为她反出邰家,本身就是邰家的最大损失。

邰家这样的家风和行事,出问题是迟早的事。

太史阑取出小箱子,她向来是个不经意的,当初研究所准备出走时,大家都在收拾行李,她不过把几件衣服和桌上一些东西往里面胡乱一塞,现在都不记得里面有些什么。

打开箱子,还没来得及看,就看见上头一个华丽得刺眼的胸罩,红色,镶嵌金色蕾丝,胸罩旁还有几个散落的盒子,这才想起当初景横波箱子塞不下,景横波箱子不够塞,最后大波偷偷把自己的一堆东西塞她箱子里,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其中有胸罩她知道,不过这盒子……

她拿起来瞧瞧,各种颜色的盒子,上面有“dulex”的英文,她拼了拼,没拼出来啥意思。下面还有中文注释,“至尊超薄倍滑装”、“至尊超薄酷爽装”、“魔法装”、“草莓果味装”“苹果果味装”……

口香糖?

太史阑和三个死党一人一台电脑,除了老好人君珂外,其余三个电脑都自己设了密码,平时喜好互不干涉。太史阑看军事论坛,读史,看恐怖片和欧美末世片,偶尔读起点有点深度的权谋文;景横波逛淘宝、唯品会、女人街、上同志论坛,天涯、微博、qq群夜深男女寂寞群、高h猛片电驴共享;文臻逛美食论坛,某论坛饮食男女版块版猪,玩ps和美图秀秀,偶尔灌水贴吧;君珂……君珂以上诸论坛除了高h猛片和同志论坛敬谢不敏之外,其余都玩,偶尔还逛其余三人都很少去的贴吧,经常眼睛发直问文臻为什么贴吧有些萝莉们的逻辑那么神奇……

四个人各自占据一个方向玩电脑,其中太史阑和景横波背对背,太史阑从来没朝她电脑多瞟一眼,不是怕看那些猛男和肌肉,而是被满脸狰狞不住擦鼻血的景横波给恶心着。

所以此刻她不明白,这是个什么玩意,从包装和香味来看,似乎是口香糖。

研究所因为防卫系统出了问题,多年深锁,围墙带电无法解除,也无法爬出去,但淘宝买的东西还是可以隔墙扔过来的,基本上大波光顾淘宝最多,她的包裹最多的时候每天十个,包装的纸盒子专门供应食堂烧火,她屋子里半个屋子都堆满了各种网购的东西,最神奇的是据说丰胸器她就买了十个,胸罩更是三天两天的买,太史阑每次路过她的屋子,都会看见她坐在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中间,又哭又笑地道:“尼玛,这丰胸器又没用!”“我擦!这个胸罩怎么还不嫌小?我最近不是大了点吗?”“啊啊啊新出的至尊系列好性感!凸点螺旋我靠我不行了!买!必须买!我就不信没有用得着的一天!”

太史阑也从来不进景横波屋子,她宁可去文臻屋子里找吃的,基本上文臻的实验失败品都比食堂好吃一百倍,可惜她太懒,很少自己做吃的,景横波经常发狠说,估计要等文臻肯洗手作羹汤,非得等她嫁人,蛋糕妹一看就是重色轻友,绝壁不是好鸟。蛋糕妹笑眯眯地表示,波波绝壁不是一个重色轻友的人,她重色无友,美男和死党落水,她保证踩着死党的背去救美男。

其他两只深以为然……

太史阑唇角微微翘起,想起死党,总觉得心底微暖。

穿越后她看似不想念,不提起,似乎从没动念去寻找,还是那个冷漠薄凉太史阑,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在那些孤寂的夜里,她总在等待,希望一睁开眼睛,看见幺鸡的大脸,和三个死党的笑脸。醒来后总要静静多呆一会儿,将往事想一遍,再想一遍。

她怕时间久了,真的会将那三人忘记,多年后再相见,会认不出彼此的脸。

但这样的日日想起,想要忘记,似乎也不是容易的事。

一开始穿越,这种孤寂中的回忆很多,不过最近,频率渐渐少了,一方面她充实而忙碌,另一方面,似乎还有一个人,占据了她的一些想念。

她曾以为自己这一生定然不会再如牵挂那三人一般牵挂谁,连三个死党都一致承认,要说重色轻友,太史阑绝壁不会。她顶多重狗轻友,如果美男和她们同时落水,太史阑一定会先救幺鸡,然后救她们三个,至于美男,鸟都不鸟。

现在……

估计她们知道她现在的某些想法,得惊掉下巴。

太史阑又在走神。

喂,假如容楚和死党们一起掉下去,该救谁?

随即她把桌子一拍。

想毛!

他明明会水!

太史阑,你没救了!

……

忽然对自己有点牙痒痒的太史阑,无心再查看箱子,顺手拿出一个华丽的新胸罩——她曾答应送给容楚的……嗯,送他妈妈好了。

还拿了一个苹果味的小盒子,嗯,等容楚回来送给他尝尝。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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