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肇渚塌了半边身体，永远阖上双眼，表情安详、宁静。
挑了上柱国的担子，林肇渚一生未松懈过，为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林氏存亡…，呕心沥血、殚精竭虑，一息尚存，不会言弃！
兴科举，动摇世家存世的根基！
灭江南世家，开革弊之先河！
打败异族联军，诛灭胡酋魁首狼仆，大帅的声望达到巅峰！
迫降北狄汗朝黑袍国师牧笑，使之认祖归宗，继而远征辽东？
牧笑是狠人，是枭雄！
除了牧虎，牧笑对谁也不服，牧羊不行，林肇渚也不行！
牧笑，名将牧笑，能遮面变胡人，揭面具成汉人，行为不可预测！
桀骜、多智的牧笑不死，必为中原的祸患！
去了辽东？打败高丽王氏？仅高丽的皇族改王氏，换牧氏罢！
杀死牧笑不难！每一个血洞足够牧笑死一回，而牧笑的不臣之意，逼死了林肇渚，也将自己扔进了黄泉，死了牧笑，没了林肇渚？
无论大漠牧氏，还是江南五镇，都会无条件地，臣服牧羊！
牧笑眉心的血洞仍流着血，茫然的双眼不会闭上，又能如何！
没有人殓尸，牧笑、林肇渚立了誓约，要兑现后，才能入土！
江南大营的中军大人林肇汴单膝触地，执令箭恭声道：
“江南大营中军林肇靖，奉大帅遗命追随雍国公牧羊殿下！蓟州大营计林氏耆老五十四名，精英七千八百六十一人，康都大营拥耆老一百二十六名，精英五万，牧羊大统领指向，兵锋立至！”
剧本写好了，林肇渚战败、或死亡，林岛嫡直将乘船远渡去南洋！
未在远渡之列，必无条件效忠雍国公牧羊！
不仅林氏嫡直，包括江南新军、府、郡、县，都改隶雍国公麾下。
虽不舍，虽不愿，而大帅、老祖的尸骨未寒，没有人敢抗命！
磨姑单膝触地，耆老一体同心，誓而效命：
“我磨姑，代表林氏嫡直老货誓言，誓死效忠雍国公牧羊殿下！”
牧羊尴尬，忙不迭欲扶起磨姑，却拽不动。
七千余精英亦行军中大礼，朗声道：
“蓟州大营林肇雄，代表七千同僚誓死效忠雍国公牧羊！”
“苏镇林肇始、鲁镇林肇福…”遥遥传来江南五镇的誓言。
降下《林》字旗，又升起《雍》旗，一个崭新的时代开启。
消息从林岛传到江南行辕，总管艾梅不敢怠慢，立即檄告天下：
“江南行辕总管艾梅，代表江南五行省誓死效忠雍国公牧羊！”
时间不久，雍城牧村檄告天下：
“牧氏牧林素儿受族老之托，尊雍国公牧羊为牧氏掌家老祖！”
远处传来蹄声，数百人快马加鞭，疾驰而至，远远传来呼声：
“牧疯率疯镇、牧狂率狂镇，誓死效忠牧羊老祖！”
包括十协游骑指挥使、百余部落氏族老者，纷纷起誓效忠。
除了表忠心，别无选择，牧笑已死，牧羊成为唯一选择。
牧鲍长吐一口浊气，拉着悲泣的牧悲、牧苦跪下，戚声道：
“牧鲍、牧悲、牧苦誓死效忠牧羊老祖！”
“敲暮钟，沉痛祭奠林肇渚大帅英灵！”牧羊双膝触地，行大礼！
暮钟沧桑、悲凉，江南行辕总督、大帅林肇渚的死讯，传诸天下！
军中挂起白绫，设了灵堂，自有林氏子装殓、修饰，悲泣声渐起。
林岛，康都，江南五行省，雍城、豫省、晋地、燕云一片素缟。
渐次，天水林氏、闽南林氏、荆楚林氏、诸行省，都传讯慰问。
无关敌我，不论立场，林肇渚永远是中原的大帅！
“族叔牧笑率众归宗，当入祖冢！”牧羊的评价十分衷肯、客观。
进祖冢，是林氏、牧氏族内最大的荣耀，无可挑剔。
牧笑的情况特殊，无法给予评价，也无法评价，故而笼统。
牧鲍意外，深深地盯住牧羊，又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响头。
牧笑死而进祖冢，比什么花言巧语，来得更加有意义。
进了祖冢，牧笑子嗣将获得免死的特权，除非叛族！
“谢牧羊老祖大恩！”牧鲍摁住牧悲、牧苦的脑袋往地撞，泪泣。
“谢牧羊老祖！”牧笑的百余子嗣，被长者摁住跪拜，以示臣服。
“再敲暮钟，祭奠族叔牧笑！”牧羊的声音低沉，鼻中酸楚。
牧伤腾空一间大营，设置了牧笑的灵堂，将一干弟弟、妹妹请来，又将一干胡酋延进，又暗施眼色，遣走了牧鲍，请去大营议事。
有牧伤、牧云张罗，牧鲍安抚一番，又匆匆回了大营。
“公爷，可是要联系素夫人、慕容姑娘？”天籁之音响起。
牧羊意外，夜灵伏桌盯住灰螺，生活好了，渐有玉意，又吩咐道：
“还有江南艾梅、豫省华章、冀州紫霄、雍城林肇祥…”
一连串，共计百十余人物，囊括了牧氏、林氏的重要人物。
“公爷，可有补充？”片刻，灰螺又提醒。
真的？假的？除了夜灵，林肇雄、牧鲍一脸地不可思议。
“华相，我是小鲍，还记得我么？”牧鲍不敢大意，故意考较。
“哦，小鲍啊，恭喜你认祖归宗！”天籁般的声音，惟妙惟肖。
是文痞！牧鲍眼眶湿润，不再质疑。
牧鲍历练的时候，曾与华章有一面之缘，故而熟悉。
“雍国公令谕：兹任命艾梅为国公府总管，统管政务！
任命华章、紫霄、文子楚…，十人为大学士、国公府谘议！”
江南大营、雍城大营合并，大统领成为最高军政长官，兼领江南、牧氏占领的区域，同时，牧羊又是牧氏的共主，自然言出法随。
国公府总管权力畸大，比王朝的相国，还要威风。
艾梅懂军，却非职业军士，牧羊明确地传递一个讯息，风向标！
艾梅是文人，经科举选拔的文人翘楚，文人管理政权、治理天下。
有想法？有意见？却没有人傻傻地质疑，事情非常敏感。
“雍国公令谕：任命梅子青为江南总督，统领江南行辕政务；任命华章为洛阳总督，管辖晋省、燕云行省、豫省；任命紫霄为辽东总督，辖辽东、京畿道、汉江道、釜山道；任命文子楚为豫省巡抚…”
维持现状，是最稳妥的处理方法，不会造成人心波动。
江南官场，除了艾梅、梅子青升官，其余的不变。
跟随华章的清流，凭各自的政绩、机缘，获得更多的肯定。
艾梅、华章关系特殊，有时间沟通、磨合。
眼神热切，牧鲍捉住林肇雄的手，低声询问道：
“林岛内堂提供的情报可曾准确？”
作为牧氏老卒，深知牧氏的规矩，一个人的地位、话语权，是与军功，硬梆梆的军功划上等号，而远征？是开疆拓土，捞军功更容易。
瞅了瞅牧鲍，林肇雄没好气，不由挖苦道：
“你们的老祖亲自走了一趟，你说准不准？”
又瞟了瞟夜灵，林肇会升起敬畏之意，灵仙子的未来不可限量。
“雍国公令谕：牧羊任国公府军堂大统领，牧林素儿任参军，慕容姑娘任监军，林肇雄、林肇祥、林飞足、林飞雁、牧鲍、朱大头、吴巫、朱小常、朱小肥、花无影任行军参议，统领天下军马！”
呃！
统领天下军马？一时静默！面面相觑！
貎似狂妄，又是情理中事，眼下的牧羊羽翼已丰，勿需矫情！
沉默中，天籁般的声音透着一丝喜意，显是华相亮明观点：
“唉，有啥好谦虚的？除了公爷，谁宰过异族胡人？”
此言诛心！林大帅没斩过胡人？
牧羊的情绪没有波动，声音仍是不急不躁：
“雍国公令谕：任命林飞足、林飞雁、煜栗为江南大将军，分任江南第一镇、第二镇、第三镇总兵，统领江南军马；任命牧伤、慕容南晴、牧云、林肇祥为蓟州大将军，兼任蓟州第一镇、第二镇、第三镇、第四镇总兵，统领雍城、豫省、晋城、燕云军马！其余任职依旧！”
“雍国公令谕：任命林肇雄、牧鲍为辽东大将军，择期出征！”
都散了！后林肇渚的事情，差不多安排妥当。
又聚了！
一堆堆人马根据新的局面，以最快的速度适应新的形势。
林肇渚的死，是国殇，礼仪、过场不能马虎，有林氏法堂操办。
牧笑的后事，有孝子牧伤主持，一众弟弟、妹妹帮衬，不会冷场。
“绮罗，知道犬狨部落的详情？”夜灵，闲人夜灵不甘寂寞。
“爱你哟灵仙子，罗罗真不知道！”汉江道的味，最合夜灵胃口。
牧鲍搓手，是急，真急，很急，不能不急！
遇上林肇渚、牧笑丧期？除非大敌来袭，一般不会再做其它事。
但是，牧鲍承了大任，五百万人的生存，是不容回避的问题。
牧羊想了想，征询林肇雄、牧鲍的意见：
“讨伐高丽可急可缓，并非最急迫解决的问题，不是么？”
“是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不可莽撞！”天籁之意响起。
绮罗适时联系了紫霄大人，总督大人道出自己的想法。
“依你之见？”牧羊下意识问道。
紫霄大人有自己的看法，非常切合现状的看法：
“犬狨余部分居广袤的沙漠绿洲，多为老弱妇孺，弃之不仁，久又生患，不如分遣游骑、大漠牧氏据之，再整合、扶持、同化！”
张了张嘴，谁都苦着脸，一个个大漠汉子苦涩，又双叒去放羊？
牧羊叹气，无奈道：
“你们都是我的族人，不会厚此薄彼，日用所需，我尽力满足！”
族人？一个个大漠汉子惊诧，你真当胡蛮子是族人？
郑重地点头，牧羊没有欺瞒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