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讽刺。
顾衍接过文件袋，没有打开看，而是看向周恒。
他知道周恒还有话对他说。
周恒笑，声音有些哑：“你会对她好的，对吗？”
温悦一直闹着何倾，担心她，也不肯回去。
最后周予接了电话，问他们愿不愿意提前去巴黎。
何倾的手边有很多事，周恒一直站在客厅里看着晴朗，听到何倾的拒绝，微顿，转过身看他们，声音淡淡的：“这边有我看着。”
他的情绪很平和：“姐，你们去吧。”
何倾沉默，最后还是由着周予买了机票。
航班延迟，何倾靠在顾衍肩上睡着了，眉眼间带着依稀的疲惫。
朝他们走来的人看到了熟睡的人，脚步突然顿住。
温悦站起来想要赶柯暄走，她不喜欢柯暄，也不喜欢柯暄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何倾和顾衍。
周予却已经伸手拉住她，又站了起来，让她坐下，俯身叮嘱她好好待着，然后眸光淡淡地看向神色复杂的人，对着顾衍微微颔首，走到柯暄身边：“柯先生，我们谈谈？”
柯暄抿唇。
最后还是跟着周予离开了。
顾衍全程没有抬头看柯暄一眼。
他们并没有说多久，周予回来的时候在温悦身边坐下，右手摘下眼镜，慢条斯理地擦了擦镜片，语气很温和：
“解决了。”
顾衍微微低了头去看睡着的人，半晌：“谢谢。”
他们坐的是晚班，延迟了之后时间就更晚了，温悦刚上飞机的时候，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其他三人还醒着。
周予一只手握着睡着的人的手，右手缓慢地处理着公司的事务，在看到下属发来的消息的时候动作微顿，下意识地去看和他们隔了过道的两人。
何倾睁着眼睛，顾衍侧头看着她。
飞机上很安静。
周予停了工作，盯着温悦看了半晌，给她把毯子盖好，闭上了眼睛。
消息已经发到了顾衍的手机上。
周予在巴黎的朋友来接他们，住的地方在一个酒庄。
何倾坐在床上看着窗外。
顾衍在她面前蹲下：“倾倾，我们出去走走，好吗？”
散步的时候碰到周予带着温悦在看邻居的老人给自己家的孙子拍照，何倾听着那些不远不近的欢声笑语，默了默，抬头去看身边的人。
温悦想了想：“我们以后老了，也可以这么看着我们的宝贝闹腾。”
“还要住在一起，说不定还可以给他们定个娃娃亲，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什么的，想想就很甜蜜，对不对？”
周予应声，顾衍看向何倾。
何倾笑了笑：“嗯。”
顾衍握着她的手微紧。
第二天的时候去周予另一个朋友那里玩，周予明显是早有准备，下了车，就把温悦带走了。
何倾看着眼前的景色，温吞地迈左脚，又迈右脚，像是小时候那样，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前走。
今天的太阳浅浅淡淡地照在她的身上。
何倾自己低头玩了一会儿，又停住，站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回过头看他。
好像多年前，他对她怦然心动的那个黄昏。
顾衍走到她身边，牵住她的手，笑：“想起丢了一个人了？”
何倾抬头看他，样子很可爱的歪头，又摇摇头：“你不是跟上来了。”
她的声音温吞又缓慢：“不会丢的。”
她都带回家这么久了。
想了想又“唔”，看他：“还是要抓紧点的。”
她纤细的手指握着他的手掌，温度和力度都让顾衍觉得特别安心。
他逆着光，对她笑：“抓紧了。”
上车的时候何倾摁着手机的开机键，去看顾衍，和朋友表达完歉意的人似有所觉，对上她的视线，想了想，又笑：“下次我们两个人来。”
何倾应声，睫毛又颤起来：“我想查查这件事。”
她握着振动的手机的指节带着些惨白，但是已经比前几天好太多。
顾衍下意识得攥紧手指，又看她。
沉默半晌。
他听到自己异常温柔和平静的声音：“好。”
晚上的时候何倾打开文件看合同的内容，顾衍已经调节了灯的亮度，坐在她身边喝茶。
手机有消息进来，是关于覃清的，何倾看了眼，眼睫颤了颤，顾衍伸出手来，覆住她拿手机的手，温度传到她手心。
何倾微顿，右手慢吞吞地打字回复：
“别伤着人就行。”
继续待了几天，习惯了这边慢且静的生活节奏之后，又回了国。
朋友开车把晴朗送过来，笑：“这回是真的长胖了。”
小猫咪从副驾驶的位置上蹿下来，叫声响亮，看上去是比之前壮了不少。
何倾蹲下身，猫咪跳上去，尾巴很乖巧地垂在她手上。
顾衍从楼上下来，朋友还没走，指尖夹了根烟，看到顾衍来，笑了下：“不是我的。”
他又叹：“戒了好久了。”语气里带了怀念。
顾衍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公寓的阳台上。
朋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想了想，把手指上夹的烟放回车内，又直起身来对顾衍笑道：“顾衍，其实我很佩服你。”
“不管做什么，你永远有清晰的目标和魄力。”
“还能坚定地保护着你爱的人。”
他又顿，笑了一下，似是感慨，又说起别的事来：“何氏那边有周家插手，不会太难，林家也不会坐视不理。”
他屈起的手指下意识地弹了弹不存在的烟灰：“你要不要考虑和我合作？”
顾衍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看上去不是很意外：“合作什么？”
朋友的手已经抬起来了，意识到什么又放下，随口笑道：“最近压力太大。”
又道：“还能是什么。那边又开始闹了。”
朋友有些烦恼地叹一声，语气里带了笑意，话的内容却不是这么回事：“我本来也没说要让给他们，给了小七的，他们也敢抢，看来是当我死了。”
顾衍不知道为什么叹：“最近要变天了。”
朋友看他一眼，也叹气：“牵一发而动全身，都这样。”
又说：“谁没个在乎的人在乎的事儿。”
走的时候给他留了个录音笔：“你用得着。”
顾衍到了公寓门口的时候站了一会儿，把录音笔放进大衣口袋。
进门的时候何倾正端着茶，看晴朗调皮地在白色的宣纸上跳来跳去，尾巴甩得异常欢快，脚掌上好像沾了些墨汁，留下的印记时浓时淡，杂乱无章。
何倾的眉眼间带了笑意，两个人并肩站着，看小晴朗玩够了要跳下来，顾衍先何倾一步，接住了小顽皮，衣服被弄脏了的人看着何倾，慢慢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