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幽暗的瞳仁似乎能够洞见某种不可言说的真实。
论及缘由，或许与‘谋天’的身份有关。
‘谋天’，就是天道本身。却在人类贪欲经年累月的熏陶下，最终失去了本我，与之融为一体。
无论是构筑这具躯壳的物质，还是填充她思欲的念想，以及所寻所求的最终目的。
不说实力如何，至少单就眼界与认知，‘谋天’的位阶远远超乎苏祈的预想。
苏祈心悸之余，没有束手待毙。
识海翻涌，灵力勾连。
雷霆如山岳般贯天而去，然却未能击穿‘谋天’的身躯。
‘谋天’五指虚悬，直接捏碎了雷霆，身影如轻烟飘散。
继而悄然显化在苏祈身周，朱唇凑近他的耳边。
“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力量？”
“所谓的雷霆，不过是天道最底层的力量之一。”
“嘻嘻。”
“姐姐比你懂得更多。”
唰——暗金飞刀划破重影，可仍旧未能触及‘谋天’本体。
“啧！”苏祈陡然回首，入目所见只余漫天烟霞，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而‘谋天’不知何时已然高居天穹，足尖轻点在云端之上，声音忽远忽近，如梦似幻。
“再会了。”
“祝你，做个好梦。”
“不过等你醒来之时，你，想来就不再是你了。”
“或许那时……我们还能交个朋友。”
话音渐远，‘谋天’的身影也终于消失不见。
乌云密布，雷声轰鸣，一股压抑至极的气息笼罩四方，万物生灵皆感颤抖。
一片混沌之中，唯有那雷光依旧璀璨夺目，如同神只之怒，净化一切污秽。
漫天雷火倾落而下。
苏祈视野内，崩塌的天穹与陷落的大地。
陌生的土地，陌生的气息。
无穷无尽的尸骸挥舞着兵戈斧钺，将山川原野侵染得满目疮痍！
不知从战场的哪个角落传来一声震天的吼。
苏祈困惑地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然却见到了令他万般费解的一幕。
一道道身躯凭空肢解，内脏与血肉像是填充玩偶的内胆，落魄地流泻一地。
苏祈歪了歪头，眉头微皱，目光隐隐有几分颤抖。
苏见那些亡骸的身影悉数将目光纷纷向他投了过来。
周遭景貌同样开始扭曲，时而是光怪陆离的福地幻景，时而是血腥厮杀的战场。
苏祈能够感觉到，或许‘谋天’正在远处注视着这一切，在操纵着这片未知的战场。
如果不击碎这片战场，他根本不可能离开，只会被永恒地困在其中！
苏祈心头染上了几分疑惑：“若尝试击碎战场，会不会最终变成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届时别说回不到表世界，我连蓝星都回不去？”
一旦被阴郁的意志侵吞神智……他，会死！
对于‘谋天’而言，他的意识，可谓珍馐！
咚！咚！咚！苏祈心跳陡然加剧，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紧迫，以及无力。
先前他横推秘境有多畅快，如今得知真相后就有多狼狈。
夏国人类的成就局限了苏祈的视野，给他一种自己近乎无敌的错觉。
然而，人类从来都不是最强大的生物。
如今回望，那广袤无垠的秘境，漫长岁月的摸索，仅仅是人类成长的“新手村”。
唯有直面“谋天”，方能揭开‘世界’的真面目。
然而，这一切既非平庸之辈所能触及，亦非轻率冒进的苏祈所能轻易匹敌。
自以为的强大，让他显得如此冲动，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孤身赴险。
若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他绝不会如此轻易地步入此处。
但此刻，为时已晚。
尸骸重生，如蚁群般密集的诡异浪潮汹涌而来。
苏祈他咬紧牙关，焦急地抬起手，心中默念：“雷来。”
然而，并无任何反应。
只见几簇微弱的紫色亮光一闪而过。
却不见昔日雷海遮天蔽日的景象重现。
苏祈神色一僵，低头审视掌心交错的灵力，又抬头望向天空。
最终，他干涩地咽了口唾沫，喃喃自语：“还真是……只有武道修为才能发挥出全部实力？”
苏祈猛然意识到，灵力为天地所赠，即便他的灵力不来来自这方天地，但天道能了解其中的规则，想要反制，轻而易举。
苏祈想要向九千九求援，确发现九千九已经不在他的肩膀上。
唯有天边能够听见隐约的嘶吼声。
苏祈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惶恐的情绪了。
他明明还未陷入绝境，却已经仿佛被判了死刑。
诡异之声震耳欲聋，苏祈勉强提起精神，抬手试图阻挡。
然而，曾经言出法随、无往不利的灵力，如今却沦为了仅供观赏的杂技。
若是苏祈那天晚走一些，就能听见白民安的遗言：“不要修仙……修仙是骗局……”
这句话或许不全对，但至少说明，修行手段是对付不了‘谋天’的。
昔日的雷龙变成了紫色小虫，甚至连拖延一下这些诡异之物都做不到。
这便是修行最大的弊端。
若无法掌握‘道’的主导权，那所谓的言出法随，就不过是哗众取宠的吆喝，顶多用来街头卖艺，绝无可能临阵对敌的可能。
就好比一个‘法师’被封印了蓝条，一身战力十不存一。
但是武者这种‘纯数值怪战士’，伟力归于自身，反而能够掰一掰手腕。
当然，也仅限掰一掰手腕。
苏祈深吸了一口气，无论处境如何，他不可能坐以待毙。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尽量拖延时间，拖到九千九把天道给收拾了。
不过，真的要把性命托付于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