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柔无疑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
自从世子殿下浪子回头不再痴迷于女色以后，起码在这座院落里，她算是在所有女人里面先拔头筹的那个了。
然而欢喜归欢喜，她却也有几分自知之明。
就算陈凝雪将来不得不以侧妃的名义嫁入王府，也会以正妃的姿态在王府后院中说一不二。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林夕柔知道自己和这个女人相比起来就无异于萤火与皓月争辉。
倘若真被陈凝雪嫉恨上，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林夕柔这一跪，不仅是放低姿态服软，也是间接承认了陈凝雪当家主母的身份。
而且她还以奴婢自称。
要知道主母可是对奴婢有生杀大权。
这就等于她已经把身家性命主动交到了陈凝雪的手中。
林夕柔跪下了，她的贴身侍女当然也要跟着跪下。
主仆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璇玑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只不过相对于林夕柔的心甘情愿，她就有点憋屈了。
璇玑是真的想不明白。
自家小姐虽说身份和地位都不及陈凝雪，却也被无数青年才俊趋之若鹜。
尤其是在执掌商务署之后，前来提亲的人更是快要把林府的门槛都踏破了。
而且自家小姐一向心高气傲。
怎么今日一反常态，竟然在别的女人面前如此自甘屈辱？
璇玑在心里愤愤不平，殊不知旁边的樊冬灵更加不堪。
这位出自烟花之地的花魁实在想不通堂堂离州商贾之女为何要自称奴婢。
樊冬灵那个气啊……
你林夕柔以奴婢的身份自居也就算了。
凭什么都是世子殿下身边的女婢，你会先得到那个男人宠幸？
更过分的是，你竟然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以奴婢的身份在陈凝雪面前这般放低姿态，这不是在打本姑娘的脸吗？
樊冬灵现在根本找不到任何词语来形容自己的憋屈。
倘若真的有可能，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一剑杀了林夕柔。
陈凝雪连忙扶起了林夕柔，道：“你这是做什么？”
林夕柔苦笑道：“奴婢为何有此自称，私下自然会向陈小姐解释清楚。”
“至于今日之事，奴婢不否认心中窃喜，却绝非奴婢所愿。”
“只不过木已成舟，奴婢也无可奈何。”
“眼下多说无益。”
“唯一能补偿给陈小姐的，似乎就只剩下今后的马首是瞻和言听计从了。”
陈凝雪还未说话，旁边的销魂阁花魁已经忍不住了。
“林小姐，本姑娘之前好像没得罪过你吧？”
樊冬灵冷笑道：“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何必要在此阴阳怪气？”
虽然她也知道陈凝雪在世子殿下心目中的地位独一无二，但是她平常却真没把那个女人当主母对待。
不仅经常冷言相讥，甚至偶尔还有顶撞的时候。
林夕柔现在这般委曲求全，不是打她樊冬灵的脸又是什么？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陈凝雪微微皱眉。
以前不屑于和这个女人一般见识，那是因为她觉得真没什么必要。
可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林夕柔已经把她抬高到了当家主母的位置，就由不得樊冬灵这般放肆了。
陈凝雪虽说习惯于古井无波与世无争，可是涉及到自己在叶世离身边的地位，她也不能免俗。
归根结底，她毕竟都是个女人。
既然是个女人，那么女人该有的小心思就一点都不会少。
樊冬灵知道林夕柔这是真生气了，她赶紧适可而止。
这就是她的厉害之处。
并非能屈能伸，而是总能游离于人的忍耐底线边缘疯狂徘徊却偏偏不会越雷池半步。
“冬灵小姐不要误会，我并没有借题发挥的意思。”
林夕柔扯了扯陈凝雪的衣袖，冲着樊冬灵和善一笑，道：“我与陈小姐本来就是旧相识，只是因为以前没敢痴心妄想，这才不假辞色。”
“可是今日阴差阳错被世子殿下宠幸，那么我和她之间就要分清楚尊卑有别。”
“倘若言语之中多有得罪，还请冬灵小姐勿要见怪。”
樊冬灵似乎对这番说辞并不领情，自嘲道：“如此说来，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言罢，她便冷哼一声，紧接着拂袖离去。
陈凝雪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她拉住林夕柔的手，轻声道：“你也不要说什么尊卑有别，既然进了一家门，那就是一家人。”
“我可不管你和世离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总之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而且我们现在都是他的女人了，就没必要分那么清楚。”
“不如你我之间今后就以姐妹相称如何？”
林夕柔虽然有些意动，但还是摇了摇头道：“多谢陈小姐抬举，但是礼不可废。”
陈凝雪没想到这位林家大小姐平常看起来倒是挺精明的，在这件事情上竟然这般执拗，一时之间也有些无语。
她性子清冷，既然林夕柔不领情，她也不愿意再多说什么。
叶世离这个时候淡淡开口道：“凝雪，夕柔当初臣服于我的时候可是签了卖身契的。”
“你在我心目中独一无二，所以她在你面前才会以奴婢自称。”
“至于她以后能不能得到一个妾室的名分，这事我就交给你做主了。”
既然樊冬灵已经走了，叶世离有些事情就没必要藏着掖着，早点让陈凝雪知道也好。
不过这番话看似解释其中缘由，实则也有一些替林夕柔说话的意思。
别看叶世离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其实心虚的狠。
他前世就是个吊丝，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怎么可能有渣男那套哄人的本事？
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这三个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譬如林夕柔的以退为进。
譬如樊冬灵的针锋相对。
再譬如陈凝雪的以不变应万变。
她们之间看似有惊无险，实则大有玄机。
叶世离贵为世子殿下又如何？
今日虽然醋海生波却并没有掀起滔天巨浪，他就已经烧高香了好吗？
“夕柔，既然你身子不舒服，今日就好好休息吧。”
陈凝雪冲着林夕柔笑了笑，她瞥了瞥叶世离，面无表情道：“你跟我来，我有话要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