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司机按照手机上的信息要求买好了所用东西，公交车已经被填满了大半，每个座位和脚下都堆满了东西。
不明所以的小商贩们都很热情地帮忙装车，有的还跟司机打听，“家里这是要办喜事啊？买这么多东西。”
司机皱着眉，只是一言不发，等到装好东西，痛快付了钱，等他坐回驾驶位，额头上早渗满了汗珠。
“这么多东西，普通车还真装不下。”薛洋洋打趣道。
“所以啊，”杜云云朝司机的背影努努嘴，“要不然为什么找上他。”
司机发动车辆，驾驶着公交车从市集一旁穿过，径直往山里的方向开去。
一路上的道路从最初的还有人家，渐渐地变得有些荒芜，直到开到大路的尽头，前面一座不高的小山横亘在路前，便是再也不能前行了。
司机拿出手机翻到相册，在里面划拉了几下，找到了一个图片。
看样子是对面那人发来的地图。
司机找好了路线，往后倒了车，偌大的公交车在小山路上倒车也挺不方便，司机忙乎了半晌，才终于在一棵大枯树旁找到了一条早已荒草丛生的小路。
公交车顶被枯树的干枝刮得吱扭作响，响了好一会，公交车才穿过那片狭窄道路，再往前便是像被夹两山之间，崎岖的道路上慢慢行着。
“那个，那个，你俩帮我看看啊。”司机一路上认真开车，一直没有什么话。此刻倒是突然冒声，让杜云云和薛洋洋帮他看看。
“看什么啊？”薛洋洋走到驾驶位旁边，顺着司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路两边，那是小土包吗？”司机说话间声音已经开始有些颤抖，连带着伸出去的手指也在空中不停地颤抖。
薛洋洋顺着司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路两侧的树木依旧高大，树荫遮挡了大部分日光，原本一路上的艳阳此刻也开始有些乌云密布，好像随时都要下起暴雨，倒让整个公交车前方的视野看起来都有些迷糊，像是蒙上一层浓雾。
司机早就开启了车灯，但好像依旧在浓雾里开车一样，前方一米以外就已经看不清道路了。
但视野转向道路两侧的话，却依旧能看到道路两侧崎岖陡峭高低不平的小山包。
连成片的小山包。
薛洋洋眯着眼睛看了几眼，属实浓雾太大，他也没有看清什么，刚要开口回答，就被杜云云从后面按住了肩膀。
“对啊，农村这种小土包多得是，修路的时候挖出来的土，就顺手堆在路边了，你总开公交车，都在城市里，当然没见过。”杜云云语气轻松地说着话，但捏在薛洋洋肩膀的手指却有些用力。
司机又开了一阵，便到了手机图片上的指定地点。
司机停下车，因为浓雾依旧很大，他往前探着身子，肥胖的肚子压在方向盘上，也没有看清楚外面的样子。
“接下来继续按要求办。”杜云云抬手拍了下司机的肩膀，似安慰地轻声道。
司机只好认命地点点头，颤颤巍巍的打开车门，脚下打着战地迈步下车。
“哎呀，你来得还挺及时。我们也才刚到。”
突然一个声音从车边响起，吓得司机一个激灵。
杜云云从车上探头看去，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车边已经站了一群人，高矮胖瘦都有，只是浓雾依旧没有散去，每个人的面目被浓雾遮挡着，看得没有那么清晰。
为首的是一个高个子的男人，他的眉眼倒是比别人更清楚些，见自己突然的言语好似吓到了司机，他眯缝着眼睛，笑眯眯地上去搭司机的肩膀。
“别害怕，今天的雾是大了些。”说罢，他招呼着身边的人鱼贯着走上车，也不理杜云云和薛洋洋，一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从车上往下搬东西。
每个人的脚步都好似踩在云里，不发出一丝声响，手上动作也很麻利，每个人都拿很多东西，只走了两趟，就把司机忙前忙后半天才塞满的公交车，给彻底搬空了。
最后一个下车的人，还手里拿着扫帚，把车里的碎菜叶子打扫干净，这才跳下车。
“这就完事了？”薛洋洋看得目瞪口呆。
别的不说，就他那身警服，旁人见了总要多看他几眼。
单就是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那更是会对他刮目相看。
倒不是说薛洋洋的多么市侩的人，但是这身警服带来的威慑感，确实实实在在的。
可是刚刚那群人，不仅没有关注他，更是从头到尾瞅都没有瞅他一眼。
这，非常不正常。
“嘘，等着看。”杜云云其实早就知道这群人的真实来历，但谁叫她今天没了早饭吃，选择来看热闹呢。
那便要把热闹看个全乎。
杜云云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又开始有人鱼贯而入，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东西。
与司机来时购买的那些肉蛋禽鱼不同，这些人手里提的全是些核桃、榛子、松子，还有干蘑菇、山野菜这些。
总之，送上车的东西里，一个荤腥都没有，全部都是要多素有多素的。
送的东西，从数量上看，倒是没有司机购买的东西多。
但从价值上来看，却好似远远超出了司机所付出的价格。
何况，路上杜云云听司机讲，司机购买东西的钱，这群人早就付过了。
人群队伍的最后，是一个穿着红衫的人，双手捧着一个匣子，放在了驾驶室的仪表盘旁边，便匆匆下了车。
杜云云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不由得嘴角勾起了微笑。
这群小东西，一个个的没想到做事看起粗糙，礼节倒是挺全。
她正想着，她旁边的车窗被人轻轻敲了两声。
杜云云扭头看去，是之前和司机讲话的那个高个子男人，他见杜云云看向他，便打着手势，连带着说着话，“请您下车讲几句话！”
薛洋洋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把按住杜云云，车下浓雾未散，这荒郊野岭的，杜云云又长得漂亮，这么下车，万一有什么意外，他一个人可救不过来。
“没事，不过就是聊聊。”杜云云安慰似的轻拍薛洋洋的手，便脚步轻快地下了车。
见杜云云下了车，那人也不知和司机说了什么，司机便痛快地回到了车上，还顺手把车门也给关上了。
不管薛洋洋跟他说什么，司机就是不开车门。
也就在杜云云刚跳下车的瞬间，车下便又被更浓的雾气笼罩住，车上的薛洋洋透过车窗，愣是连杜云云的人影都看不清了。
浓雾中，那位高个男人笑眯眯地看着杜云云，有些上挑的丹凤眼透着些许精光。
“这位小姐姐，你看我，像啥？”他问。
唉，明知道会被扯进这种事来，怎么就这么没记性呢。
杜云云暗自苦笑，但表面上依旧云淡风轻。
她说，“我劝你别问我，我嘴不好。”
那男人怎么也没想到，杜云云会这么回答他。
先是一愣，但马上反应过来，“看来你知道我是谁。”
他抬头看向公交车，透过车窗能清楚地看到薛洋洋正焦急地往下看，但薛洋洋看到外面只是一团浓雾，车下却可以清楚地看清车内的人。
“嗨，我劝你别问他，他那嘴啊，还不如我呢。”
男人一时间很是气馁。
可能是很久也没遇到这么能让他觉得可以堪以重任的人类。
可能也是实在很想问出那句话。
但看杜云云属实不太配合，男人也只能苦笑，大手一挥，雾气散了大半，车门也随之打开。
杜云云冲他作揖告别，便噔噔噔地上了公交车，刚一坐下，谁知那男人倒跟了上来。
男人依旧不死心，“你就告诉我，我是什么，然后我告诉你，你身边跟了什么！”
做个交易，总不算她吃亏吧。
男人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