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周慧兰眼巴巴追问。
许依依想了想，“听说是犯了精神病，被送去精神病院了。”
“什么？精神病院？我妈怎么可能有精神病？她老人家好好的，身体好，精神好，骂人都比别人嘚瑟，她这样的怎么可能得精神病？该不会是那周楚榆故意下绊子，把我妈送去精神病院吧？”
许依依一直不喜欢周楚榆，赵汉桥是个很努力的男人，他成绩好，外表出众，如今又在考清大的研究生，以他的成绩一定能看中。
他那么优秀的男人，不该有楚榆这么拿不出手的前任，许依依不喜欢赵汉桥回忆周楚榆时的眼神，更不喜欢周楚榆时不时在自己面前找存在感。
这样的女人都能考上清大，是清大的耻辱。
许依依觉得楚榆跟自己犯冲，既然周慧兰想扳倒楚榆，她就顺手帮个忙，就算扳不倒，把她名声闹臭了也是好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据我对奶奶的了解，她身体一直挺好的，听说她被送去精神病院，我也特别惊讶。可是楚榆在清大名声挺好的，她也不至于做这种事吧？”
许依依的话让周慧兰愈发生气了。
“我呸！那小蹄子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听人家说了，我妈来清大找楚榆要钱，我就说她要完钱应该回老家才对，谁知竟然被送去精神病院了……”周慧兰急坏了，精神病院是什么地方？那里关着一群疯子，蒋美凤被送去哪里，得受多少罪！“你知道她被送去哪个精神病院了？我这就去找我妈，等我把我妈从里头带出来，一定要让周楚榆好看！”
许依依听他们提过精神病院的名字，就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告诉了周慧兰。
这精神病院离这里不算远，可周慧兰没钱坐公交车，走路过去也不算近。
她瞄了瞄许依依，舔着脸笑着：“依依，姑姑对你不差吧？咱们好歹也算半个家人，你妈诈骗了我弟弟的钱，姑姑找你要点钱花不过分吧？”
许依依有点犹豫，她刚毕业，穿衣打扮都比照着有钱人家的姑娘来，每个月月光，手头不剩下什么钱。
周慧兰意味深长道：“依依啊，你也不想姑姑去你单位说你妈的事吧？再说你妈骗我弟那么多钱，你给我点钱，就当是帮你妈还债了。”
许依依心头一紧，被这周慧兰缠的有些烦躁。
可她还指望周慧兰扳倒周楚榆，就不情不愿地掏了5块钱给周慧兰。
“依依啊，这点钱还不够大姑吃饭的呢，大姑难得开口一次，怎么也不该就给5块钱，大姑也不跟你要多，你就给个15块钱吧！我跟你奶奶办完事，也好买张汽车票回老家。”
许依依满脸不情愿，可谁叫她还得靠周慧兰办事，就又掏了一张大团结给周慧兰。
周慧兰眼睛都亮了，喜滋滋道：“还是依依你人好，像你这样漂亮又有善心的姑娘已经不多了。周楚榆根本比不上你！”
这话让许依依心里好受了一些。
周慧兰打听到精神病医院的地址，转了两趟公交车，走了四十分钟才到医院。
精神病院的房屋不算高，整个医院的环境不如公立的综合医院气派，人流量也不大，放眼望去都看不到几个病人家属，至于病人，那就更看不到了。
前台姑娘穿着护士服，周慧兰走过去，操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问：
“我来找蒋美凤。”
前台护士愣了一下，“蒋美凤？”
“是，中等身高，今年六十多了，人看着挺精神的，一嘴的德阳口音。”
前台护士听着眼熟，周慧兰长得有几分像蒋美凤，护士终于想起来了，“蒋美凤是吧？她在一楼病房，请问您是她的家属？”
周慧兰没想到蒋美凤真的在这！周楚榆真不是东西，她心太狠了，竟然把自己的亲奶奶送到这里来折磨人，她妈妈那么好的人，还不知道被折磨成什么样子。
周慧兰想象中，蒋美凤已经被折磨成皮包骨头，病恹恹的，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谁知护士把她带到蒋美凤面前，她着实吓了一跳！
变化倒是变化了，可蒋美凤不是变差了，而是变好了！
医院伙食好，蒋美凤被养胖了许多，腰明显粗了，走路时能看到明显的双下巴。
因为常年晒不到太阳，她皮肤白了许多，因为暖气的关系，透着淡淡的红晕，脸色相当不错。
可就是眼神有点呆滞，不太聚焦，看人时木木的，好像不聚焦，周慧兰走过去时，蒋美凤没有任何反应，连眼皮都没有撩一下。
周慧兰没想到蒋美凤变成了这样，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妈，你怎么在精神病院？妈，我来找你了！你抬头看我一眼！”
蒋美凤闻言，抬头瞥了她一眼，又低下了头，手指在空气中一抓一捏的，好像在捏莫须有的小虫子。
周慧兰被她的表情弄得后背发凉，“妈，你怎么了？我是你闺女慧兰啊，我从公安局出来了，我来找你了，咱们一起回老家吧！”
蒋美凤愣了愣神，这次终于有了反应，“公安局？”
周慧兰一喜，“对，公安局，你想起来了？”
“公安局，我不要回公安局，不要抓我，我什么都没做，我已经疯了，我不要回去坐牢……”
蒋美凤尖叫一声，猛地推开周慧兰，周慧兰一个踉跄，人撞到了门板上。
她被蒋美凤癫狂的样子吓到了。
“妈，你怎么了？没人带你去公安局，我是你闺女慧兰！”
蒋美凤却忽然捂着脑袋，表情痛苦而扭曲。
“我不要去公安局，公安局不要来抓我！”她缩成一团，浑身瑟瑟发抖，像是遭遇过极其痛苦的事，而后猛地跳起来，对着周慧兰狠狠打过去，“你这小贱蹄子！都怪你要拉我去公安局！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过得这么惨……我太惨了，我是美丽国的间谍，外星人要来抓我了，我翅膀被人没收了，飞不起来，等我飞起来，我就去公安局当干部。”
毫无逻辑的谈话，让周慧兰人都傻了。
蒋美凤这人一直比较厉害，从年轻时就能以一敌十，把农村的老娘们干的哭爹喊娘的。
她吵架从没输过，不仅骂对方本人，还骂人家的爹妈，祖宗十八代，旁支十八代，就连人家家里供的菩萨，都要骂一骂才罢休。
她骂人还不讲武德，从不管自己有理没有理，只要人家得罪了她，只要人家过得不如她，只要人家家里没儿子，她就逮着人家欺负。
村里人都怕她。
周建安考上大学，又离婚娶了戴琴雪后，她更是在村里猖狂起来，谁都不放在眼里。
就是这么强势骂人时逻辑格外清晰的一个人，脑子竟然糊涂了，说了一堆云里雾里的话，把周慧兰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妈……你怎么了？妈，你睁眼看看我，我是慧兰啊，我是你闺女，我妹周芳春被抓去坐牢了，明年就要枪毙了，我弟弟周建安逃去了港城，你最爱的大孙子周楚飞也跟他一起去了港城。妈，你怎么能不记得呢？你最疼爱楚飞了。”
提到周楚飞，蒋美凤眼皮抖了抖，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楚飞……我最爱的楚飞……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她话音刚落，眼神陡然变得凶狠，“周芳春不是东西，害得我儿子跑路不要我这个妈了。不对，坏的是周楚榆，是周楚榆把我变成了这样。慧兰，这里好冷，我好害怕，他们咬我、掐我、想杀我，你带我走，你带我走！”
蒋美凤时而清醒，时而癫狂。
周慧兰被吓得步步后退，直到被逼到墙角，再也忍不住，转头跑了出去。
她一把抓住来查房的医生，急道：“我妈到底怎么了？她几个月前还好好的，在你们这住了一段时间，怎么变成神经病了？”
医生一脸不认同，“我们这只会招收精神有问题的病人，蒋美凤同志进来前就已经犯了精神病，当时她说话颠三倒四，经常怀疑别人要暗害自己，还总说一些云里雾里的话。我们认为她当时的模样是符合精神病指征的，这才把她收入院，在我们的治疗下，她精神状态相当不错，不再像治疗初期一样，动不动嚷嚷着要出去，说自己是被冤枉的。”
周慧兰气坏了，“我妈根本没病！她就是被你关久了，才变成神经病的！你们肯定跟周楚榆是一伙的！是您们一起把我妈变成了疯子！”
“周同志，您这话就不对了，蒋美凤同志刚入院时，攻击性很强，多亏了她有个好孙女，要不是周小姐，她哪里有这样的治疗环境？您可别冤枉了周小姐，她花了好几万送蒋女士住院，那可不是一笔小钱啊！”
周慧兰后背发凉。
蒋美凤不过是想敲诈周楚榆，就被周楚榆送来精神病院了。
要是她也去找周楚榆闹，会不会跟她妈一样的下场？
周慧兰抓住医生的胳膊，“医生，我想带我妈出院，她真的没病，再这样住下去，人会废掉的！”
屋内的蒋美凤正低着头抠大腿，她面无表情地抠着，仿佛她腿上中了毒，需要剜肉。
医生笑笑：“你确定你要带她回去？”
周慧兰不说话了。
“带回去不是不可以，不过她需要按时服药，药费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另外蒋女士具有攻击性，需要你时刻看住她，否则她可能会 出去攻击别人。换言之，你带她出去后，就需要一天24小时片刻不离地照顾，费钱费力不说，可能还会被她打。你的时间都用来照顾她了，自然没法出去工作，但她每个月吃药至少要花20块钱，再加上其他费用……我不知道你的经济情况，是否能允许你把蒋女士带出去。”
周慧兰退缩了。
蒋美凤是她妈，她应该照顾妈妈，可她还有孩子要照顾，现在鲍六和公婆都被抓去坐牢了，她不出去赚钱，孩子就只能饿死。
可她要是出去赚钱，就没法照顾蒋美凤，更拿不出一个月20块钱来支付她的医药费。
提到钱，周慧兰立刻清醒过来。
“可我妈在你们这……”
“蒋女士很好，周小姐经常打钱过来，只要按时付费，蒋女士可以在我们这住一辈子。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她，按时吃药，按时治疗，尽可能为蒋女士养老送终。”
医生的话句句敲打在周慧兰心口。
医生说的不错，蒋美凤已经疯了，把她带回去根本不现实，这样一个疯子只会拖累她、拖累孩子，她要是把人带出去，那蒋美凤就会烂在她家锅里。
请神容易送神难，她把蒋美凤带回去容易，可周建安和周芳春不给她生活费，还要她日日照顾疯了的妈，且蒋美凤还会骂人打人，蒋美凤那张嘴，就连周慧兰都受不了。
“我……那我过几天再来看我妈。”
周慧兰在医生笑笑的目光下狼狈逃跑了。
她一口气跑到大门口。
天上下雪了，她想起小时候自己在雪地中跑湿了鞋袜，蒋美凤嫌她麻烦，狠狠揍了她一顿，还让她穿着湿鞋袜过了一整天。
她脚趾冰冷，好几次让蒋美凤帮她换一双干净的鞋子，可蒋美凤却只是说：
“谁让你给我添麻烦，老娘整天累死累活的，还得照顾你这个赔钱货。”
周慧兰不知为何想到了年幼的那一天。
她只是有点难过。
楚榆很快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说了周慧兰去探望蒋美凤的事，得知周慧兰没有把蒋美凤带走，楚榆忍不住勾了勾唇。
说什么母女情深，到头来不过是这样。
蒋美凤不是能耐吗？不是维护儿子女儿，只知道欺负儿媳妇吗？可到头来她儿子女儿人在哪里？儿子跑路去了港城，女儿因为钱就放弃了她。
哪天蒋美凤要是清醒了，想起周慧兰的表现，只怕会疯的更严重吧！
这都是报应！
南美洲位于赤道附近，气候温暖潮湿，这里一年四季气温变化都不大，且日照时间特别长，又因为许多南美洲国家经济条件不算特别好，这就使得当地用电风扇的人比例特别高。
眼下，华国还在大面积使用电风扇，但一些发达国家已经用上了空调，电风扇纯属是过时产品。
可在南美洲，电风扇的风靡程度和华国不相上下。
再加上石油危机导致社会很多群体在倡导节约能源。
在这里，销售电风扇是极其容易的一件事。
周建安第一次来南美洲，被这里截然不同的自然景观深深吸引，他生在华国长在华国，长这么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京市和港城，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离开故土，来看看外面的世界。
他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着迷。
周建安按照地址找到了当地的一家电风扇工厂，他英语水平一般，这里的人根本听不懂，周建安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了这家工厂的所在地，可他刚进门不久，就被人撵了出来。
“我们不需要电风扇！”老板维尔福是个肥胖的中年男人，他鼻子高挺，脸因为喝酒的关系，白里透红，皮肤上有明显的晒斑，人看着却热情精神。
只可惜，电风扇工厂的效益不好，摇头电风扇在本地销量一般，很少有家庭愿意购买。
维尔福他跟港城那边合作了两年，几乎没有赚到钱，毕竟，电风扇需要高昂的运输费用，维尔福投入了大量的金钱，买下一批库存货，在本地却根本卖不出去。
“维尔福先生，您就帮帮我吧！我们的电风扇质量好，故障率低，还特别省电。”
维尔福很想跟周建安合作，可他是商人，他自己都赚不到钱，哪里能管别人死活。
“抱歉，亲爱的Zhou先生，但您的电风扇在我们这里，真的没有销量。您一定是来错的地方，我建议您去欧洲看一看，听说那边因为石油危机正在举行罢工，所有人疯了似的节约能源，您的电风扇一定能在那里卖的特别火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