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又是一声碎裂的轻响，可这一次碎开的，似乎不是她的屏障。
顾小菱试探性的睁开眼眸，却惊讶的发现眼前不知何时早已被一片金芒覆盖，一对极其熟悉的金色羽翼将她包裹其中，代替她承受着天雷的苦痛。
那双羽翼在激烈的攻击下已经布满裂痕，终于，伴随着天雷最后的力量坠落，羽翼也彻底化为点点星芒，消散于天际。
天雷……结束了。
顾小菱下意识的抬手抚上自己的额头，纵使她不愿相信，可是那双羽翼实在是眼熟的过分。
那分明……是祁流风的羽翼。
一瞬间，她回想起他曾在自己额间落下的那个吻。
以及那一句——
“这片心羽赠予你，这是我欠你的。”
谁能想到，在这种危急关头，救下她性命的，居然会是他。
这一瞬间，她似乎释怀了一切。
没有时间细想，顾小菱迅速俯身查看阎澪的情况，手忙脚乱的拿着丹药喂他服下：
“你还好吗？我马上带你回去疗伤！”
“不……”
阎澪的脸色却依旧难看。
“阎澪，你竟敢逃避天罚。”
一个沉稳庄严的声音从天际徐徐传来，具有十足的压迫性。
顾小菱正茫然着，只见阎澪已经再次恢复下跪的模样，朝着上天磕下一个响头，低声道：
“这只是一场意外，望天道宽恕……”
纵然顾小菱再多疑问，在这一刻也马上意识到，这是自己阻止了天罚，导致天道亲自来追究责任了。
“不关他的事，是我阻止的天雷！”
顾小菱再一次挡在他的身前，质问道：
“他做错了什么，要面临这样的惩罚？”
“有意思。”
浑厚的嗓音透过云层，清晰传进耳中。
“当年他劈开六道轮回，引得生灵涂炭，所以吾罚他降职为阎王，在每个深夜承魂飞魄散之痛。”
“吾曾问他，是选择永生经历苦楚，还是在六道轮回修复后，死于天罚。”
“这是他自己选的道路。”
他说的义正言辞，落在顾小菱耳中却犹如钢钉颗颗扎进心里。
她终于明白自己当初看见他在雪松下痛不欲生的原因。
想到他每夜都在承受这种折磨，顾小菱就忍不住控诉：
“这两个选择怎么选都是痛苦，你这哪是给他选择的机会？你这是逼着他去死！”
“这是他欠下的债。”
天道的语气异常冷漠。
“他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修复六道轮回，现在还守护了鬼界安宁，就不能宽恕他这一回吗？”
面对她的质问，天道依旧是冰冷的回绝：
“这个世界为吾创造，吾说出的话就是天地规则，不容打破。”
知道劝说无用的顾小菱迅速转身，将阎澪紧紧护在自己怀中，大脑飞速运转，一个大胆的想法油然而生。
那是极其荒谬，却又唯一可行的办法。
她没有更多的时间去细想，低声道：
“看着我。”
“什——”
阎澪刚刚抬头，胸口处的剧痛让他清醒几分，不敢置信的垂眸望着心口处那把染红的匕首。
“你这是要……”
“抱歉。”
顾小菱没有犹豫，行云流水的划开他的心口，剖出那神力晶核：
“既然你不愿意与天道作对，那就……让我来当这个恶人吧。”
阎澪嘴唇微张，似乎是想要开口劝阻，但神力被强行剥离，现在的他更为虚弱，根本没有说话的力气，只能看着她将晶核吸收，为自己所用。
“可笑，就算拥有神力，也不足以同吾作对。”
天道嘲讽的声音响起，像是有些不耐。
顷刻间，一道极致骇人的光线汇集成一把锋利无比的巨剑，对着阎澪的方向，蓄势待发。
天地规则……
顾小菱静静的看着这把强悍力量凝聚而成的利刃，心情在这一刻竟变得异常平静，就在巨剑即将飞出的那一刹那，她突然抬起手，对准阎澪低喝道：
“天地溯源，唯我独尊——”
“境！”
霎时间，身体中的神力混合着魂灵之力全数脱出，萦绕于阎澪周围，形成一片深蓝色的汪洋将他护在其中。
巨剑也在此刻飞射而出，可出乎意料的是，它竟然直接透过那片汪洋，并未刺中阎澪分毫。
“咳咳！”
胸口剧烈翻腾，阎澪低咳好几声，转头看着那那把扑空的巨剑，心中不禁多了几分惊叹。
身为空间系的持有者，她竟然借助神力直接开创了一个全新的空间。
如果说，这个世界为天道创造，万物皆遵循天地规则，那顾小菱凭借自身力量开辟的空间，她将是唯一的规则。
天罚，本就只属于这个世界。
自然无法击中身处于新空间里的他。
“没想到，你竟然拥有创造空间的力量。”
天道一向平静的声音此刻终于有了波澜，但迅速恢复如常：
“你的力量终究有限。”
“是。”
顾小菱没有否认，反倒是赞同的点点头，冷声道：
“但我可以和你耗着，
十年、百年、甚至千年，
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我会无时无刻思考破解之法，
一遍遍尝试，永无终止。”
阎澪的神力虽抵不过天道，却也是这世间数一的力量，足够支撑空间维持数百年，甚至更久。
她不相信，这么长的时间里，自己找不到破开天地规则的办法。
此话一出，天地寂静，冗长的沉默弥漫于空气之中。
手心早已被冷汗浸透，其实同天道对抗，她没有一丝自信，可情况容不得她后退，只能硬着头皮硬刚。
幸好最终还是天道先松了口。
眼前这个渺小如蝼蚁的小鬼，却偏偏拥有不受规则管束的空间系力量，在时间的日积月累之下，还真有可能让她打破规则。
“吾可以后退一步，但他罪孽不可抹除，须摒弃一切，坠入轮回，经受七情六欲之苦，以示惩戒。”
“您的意思是……”
顾小菱恍然大悟。
听这话的意思，是免了他的死罪，同时剥夺他阎王的身份以及力量，转世为人。
忧愁如潮水翻涌而上，心情变得错综复杂。
能够保住一条命，可以说是再好不过，可……如果他转世投胎。
必然会忘记一切，忘记她吧。
她若是同他一起投胎，茫茫世界，他们有机会相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