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松庭笑了。
黑暗狭长的过道里，他用尽浑身力气一脚踹在秦尚远胸口。
秦尚远没想到霍松庭在这时候还能爆发出这样的力量，一个不稳被蹬出了数米开外。
鬼级以上的实力。
秦尚远迅速从这一脚感受了到霍松庭此时的实力水平。
看来莉莉丝之血真的彻底改变了他，以一种不同于恶魔路径的方式。
炼金药剂么？
霍松庭布满血丝的双眼再度变得猩红，他拉开衣襟，露出了环绕在腰间的黑色束腰带。
腰带上整齐插着一排细小的玻璃管。
管中黏稠的猩红液体在昏暗的灯光下缓缓流淌。
霍松庭从腰带中将玻璃管挨个抽了出来，攥在手里。
“又要嗑药了？”
“怎么？”霍松庭冷笑，“只要能赢，嗑药又怎么样？你还是不明白这世界的真理啊学弟。”
霍松庭将手中的玻璃管塞进嘴里，大力咀嚼，玻璃渣割破了他的口腔，他满口血腥地开口。
“弱肉强食，谁管你如何强，谁又管你如何弱？无人见你前因，众生皆看后果！这才是真实，面对真实吧！”
“好一个前因后果的真实啊，学长。”
秦尚远微微叹息，他轻声打了个响指，脚下的血泊骤然化为了一阵环绕自身的血焰。
“前两个问题，你都可以暂时不说，但最后一个问题你必须回答我。”
秦尚远垂眼伸手，炼金矩阵在他掌心下轰然展开！
“除了新月权杖，你还想从学院拿走什么？”
血焰之中，一柄泛着银光的唐剑浴火而出。
长剑凛冽，剑身溢出的寒光压住了血焰的炽烈。
其上金色的细密纹路仿佛裂痕那样遍布剑身，生生让霍松庭感受到了一股透骨的寒意。
陌生的封印物！
霍松庭心中一凛。
他不解地瞪着面前的秦尚远，心中有一股未知的恐惧悄然蔓延开来。
“秦尚远，你现在，究竟到什么地步了？”
霍松庭捂住胸口，心中狂躁杀戮的欲望正在被如猛兽一般的血液鼓动着，溢出他的每一个毛孔。
秦尚远双目淡然，在血焰之中缓缓握住了剑柄。
“这柄剑叫停霜，我拿起它的时候，还是叫我秦小满吧。”
“秦小满？”霍松庭皱起眉。
“或者秦厌，也行。”
秦尚远的语气淡淡的，仿佛换了一个人。
他用手指轻拂如镜般的剑身，狞亮的剑光映得他的眼睛鲜红如血。
从千年之前苏醒后，秦尚远用炼金术重新打造了这柄古剑。
并将契约“星昼”写在了剑身上，让它变成了真正的封印物。
千年之前的停霜只是一柄普通的唐剑，真正强大的是拥有“星昼”的秦厌。
而如今秦尚远手中的停霜，是真的可堪“停霜”之名。
满城灯醉千疆客，一剑霜青万里云。
只可惜如今的末世，再没有了千年前长安的满城华灯。
一股来自寒冬的肃杀之意席卷了整个过道。
秦尚远挥动停霜，剑身上的炼金矩阵缓缓点亮，看起来像是遍布剑身的金色裂纹。
“我最后问你一次，除了新月权杖，你还想要从学院拿走什么？和斯旺有关？还是和某一条恶魔路径有关？”
霍松庭看不懂剑身上写着的怪异符号是什么，但他察觉到了秦尚远身上截然不同的气息。
于是霍松庭猛地向后一跃，和秦尚远拉开了距离。
嗡——！！！
毫无征兆地，60倍重力的艾萨克公理领域在秦尚远的头顶降临！
墙皮哗哗剥落，基柱骤然碎裂！
领域内直接在重压下产生了一道圆形的可怖凹陷！
可就是这眨眼的时间，霍松庭视野里的秦尚远竟然消失了！
“不说……那就只能先杀掉你了再说了。”
秦尚远的声音鬼魅般出现在了霍松庭身后！
霍松庭眼瞳骤缩！
太快！
太快！！
太快！！！
他根本没有时间反应！
有一瞬间，他觉得这已经不是快了。
霍松庭毫无征兆地释放了足以让秦尚远无法动弹的公理领域，为的就是在瞬间压制住他。
可秦尚远依然在瞬间消失，而后又几乎没有间隔地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这简直就像是他暂停了时间，然后静静看着自己表演……
但秦尚远怎么可能暂停时间？！
刹那间，霍松庭脑海中的思绪如同雷光。
他唯一听说过能够暂停时间的契约，是东瀛德川家传承的契约“星昼”。
但这份契约怎么可能在秦尚远手里？！
他知道德川家在东京核爆危机后和秦尚远交好，可再怎么交好，也不至于将自己祖传的契约交给一个外人！
另外，他是怎么拥有两份甚至两份以上的契约的？
难道他是攀爬者？
还是说一个炼金术师拥有多份契约，本身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停霜刺破空气的蜂鸣将他从出神中拉了回来。
剑身上如同裂纹般的金色光芒照亮了霍松庭的脸庞。
看着那些晦涩神秘的符文，霍松庭忽然明白了。
星昼被炼金术写在了这柄剑的剑身上。
这是秦尚远自造的封印物。
他作为炼金术师，既然能够创造自己的契约，自然也可以赋予死物生命，将它们变成“封印物”。
这一刹那，霍松庭感受到了名为“绝望”的情绪。
沉没时代之前，霍松庭面对过很多强大的对手，可他从没有过此刻的感受。
从前的战斗，对手要么是同阶的契约者，要么是即将苏生的恶魔。
因为契约燃烧灵魂的缘故，每一场战斗，几乎都是竭尽全力、你死我活的争斗。
持有的契约越是强大，伴随产生的风险也越发的高。
可炼金术师……似乎不会受到这样的限制。
无关等级的实力，这就是炼金术师，在同阶之下能力的绝对压制。
真是可怕啊……
霍松庭头颅带着鲜血飞旋而下，被秦尚远一脚踩在脚下。
秦尚远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断剑，无声地叹息。
停霜还是这么易碎啊。
看来面对一份高序列号的契约，金属锻造的剑身还是太过脆弱了。
只能下次再造一柄了。
秦尚远冷冷地看着身首分离的霍松庭，又抬头看了一眼过道的天花板。
斯旺的结界只覆盖了这一层，霍松庭的奶奶在四层的主席办公室，应该没有受到影响。
莎夏说那位老人因为想念过年没回家的孙子，还专门带了饺子来学院。
在老人的眼里，自己的孙子应该是个很优秀的人吧？
秦尚远看了一眼因为药物侵蚀，已经变得不成人样的霍松庭。
他的头发已经脱落得差不多了，原本健硕的身体上遍布着各种糜烂的疮口。
莉莉丝之血会治愈大伤，但同样也会在服食者身上造成这样的腐烂。
“你不像秦尚远……”
霍松庭嘴里发出“嗬嗬”的风声。
他还没有死，药剂的催化下他早已变成了不折不扣的怪物，就算身首分离也能活很长的时间。
果决、警戒、强大、经验丰富。
这不是过去那个犹豫不决的秦学弟。
他不信在短短半年时间内，一个近乎新人的秦尚远竟然能有如此可怕的进步。
“可惜啊，霍学长。”
秦尚远低眉喃喃。
他一声不吭地思索着，还是尽快先把霍松庭送到灰海边境去？
用黑白无常的手段审讯，可能是麻烦了一点，但至少不用担心他还嘴硬。
然后自己再去奥西里斯楼，排除其他的麻烦。
秦尚远正准备掏出魂幡。
却看见霍松庭正在腐烂的身体忽然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