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浪集团的“绝杀令”如同最终判词,彻底宣判了玉石资本的死刑。
之前还在观望、甚至有些许侥幸心理的各方力量,在看到那句“动我宋宁的儿子,是要付出代价的”被明确传达出来后,再也没有任何犹豫。趋利避害是资本的本能,此刻,与玉石资本切割,成了全球商业界唯一正确的“政治正确”。
雪崩,以远超斯特恩想象的速度和规模到来。
首先是以排山倒海之势涌来的撤资潮。玉石资本的各大机构投资者,养老基金、对冲基金、大学捐赠基金……纷纷发出措辞紧急的赎回通知。
他们不在乎合约规定的提前赎回需要付出的巨额罚金,与留在玉石资本这艘沉船上可能带来的本金全损相比,那点罚金微不足道。交易屏幕上,玉石资本及相关基金的份额被不计成本地抛售,流动性瞬间枯竭,价格曲线不是下跌,而是如同自由落体般垂直坠落。
紧接着,是生意链条的全面断裂。
之前只是“暂停”的合作,现在变成了永久性的“终止”。
之前只是“延迟”的货款,现在变成了措辞强硬的“律师函”和“资产冻结申请”。
之前还保持表面客气的银行,现在直接派来了风险控制团队,进驻玉石资本总部,监控每一笔资金流出,并开始启动抵押物清算程序。
供应商停止供货,客户取消订单,连办公楼下的咖啡店,都开始拒绝给玉石资本的员工提供赊账服务——消息已经灵通到连底层服务业都感知到了这家公司的“不祥”。
斯特恩在短暂的昏迷后被救醒,他躺在办公室附设的休息室里,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下属带着哭腔的汇报声、以及打印机不断吐出坏消息的滋滋声,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一点点凌迟。他挣扎着坐起来,回到那个曾经象征权力巅峰的办公室,但此刻,这里更像是一个灵堂。
他看着屏幕上那些代表毁灭的数字和邮件,一股混杂着巨大恐惧、无边愤怒和彻底无助的情绪,像火山一样在他胸腔里爆发。
“宋宁!通浪!你们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斯特恩猛地将桌上所有东西扫落在地,电脑屏幕碎裂,文件飞舞。
他像一头失去一切、濒死的野兽,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发出绝望的咆哮,“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深蓝!不过是一次商业竞争!你们就要赶尽杀绝?!凭什么?!凭什么你们可以这样为所欲为?!”
他咒骂着,诅咒着,但空洞的回音只是更加凸显了他的无力。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求饶被无视,反抗是死路一条,他仿佛被困在了一个无形的、正在不断缩小的铁笼里,眼睁睁看着四周的墙壁向他挤压过来,却无处可逃。
就在他精神几乎彻底崩溃,徒劳地对着空气挥舞拳头时,一位一直负责情报收集、但此前并未接触到最核心机密的高管,顶着压力,脸色惨白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薄薄的、却仿佛重若千斤的报告。
“斯…斯特恩先生……我们……我们可能查到原因了……”高管的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
斯特恩猛地转过头,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他:“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管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开口道:“根据……根据多个无法证实但来源指向高度一致的匿名信息……通浪集团的董事长宋宁……和深蓝集团的创始人宋安……他们……他们是父子关系……”
“父子……关系?”斯特恩愣了一下,仿佛没听清这四个字。他脸上的暴怒和疯狂瞬间凝固,然后像劣质的涂料一样,一点点剥落,露出底下惨白的、难以置信的底色。
“你……你说什么?宋宁……和宋安……是父子?”他重复了一遍,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是……是的。虽然双方都极其低调,从未公开,但在最高层的圈子里,这……这似乎不是一个绝对的秘密……”高管的声音越来越低。
“轰——!”
仿佛一道终极闪电劈中了天灵盖,斯特恩整个人僵在了原地。所有的疑惑、所有的不解、所有的“为什么”,在这一刻,都有了清晰而残酷的答案。
原来……不是因为深蓝的技术有多重要。
原来……不是因为开源触及了什么核心利益。
原来……一切的一切,仅仅是因为,他,斯特恩,动用资本的力量,去打压、去污蔑、甚至亲自上门去威胁了……宋宁的儿子!
他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对着那头沉睡巨龙的逆鳞,发起了自杀式的冲锋!
“呵……呵呵……哈哈哈……”斯特恩先是低笑,继而变成了疯狂而悲凉的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自嘲,“父子……原来是父子……我竟然……我竟然去动通浪太子的公司……我真是……天下第一号蠢货!白痴!瞎子!!”
他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但这份明白,来得太迟太迟。这已经不是商业竞争的范畴,这是一个父亲在为受委屈的儿子出头,而对方拥有的力量,足以轻易碾碎他引以为傲的一切。
盛极一时的玉石资本商业帝国,在这致命的认知和无可抵抗的外部压力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土崩瓦解。坏消息不再是雪片般飞来,而是如同海啸,瞬间淹没了所有:
“斯特恩先生,纽约证券交易所宣布暂停我们的股票交易!”
“副总裁,银行团已经联合向法院申请了强制清算!”
“我们……我们破产了……”
比商业上的失败更让斯特恩刺骨的,是众叛亲离。那些曾经对他阿谀奉承、唯命是从的高管们,此刻展现出了惊人的“效率”——不是挽救公司,而是挽救自己。
一封封措辞恭敬却毫无转圜余地的辞职信,通过邮件、甚至直接放在他空荡荡的办公桌上。
“斯特恩先生,很遗憾,由于个人职业规划……”
“副总裁,感谢您一直以来的提携,但家中有急事……”
“斯特恩,保重。”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斯特恩看着那些熟悉的名字,感受着这彻骨的寒意,他知道,他彻底完了。
就在他万念俱灰,如同行尸走肉般呆坐在狼藉的办公室里时,他的卫星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
是一个熟悉的号码。
史森明家族,,谁知道财力深不可测的资本望族,才是他斯特恩背后真正的根基。
玉石资本,从某种意义上看,只是家族放在台前、由他执掌的一枚重要棋子而已。在他想来,家族绝不会坐视这样一枚重要棋子被毁,一定会动用更深层的力量来干预,来拯救他于水火!
他几乎是扑过去,颤抖着抓起电话,用带着哭腔和极致期盼的声音喊道:“父亲!是您吗?家族是不是要……”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个冰冷、古老、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属于家族内掌管“纪律”的大长老,而非他的父亲。
“斯特恩·史森明,”对方直接用了他的全名,语气如同宣读讣告,“家族长老会一致决议。鉴于你的愚蠢、狂妄和严重误判,为家族带来了不可估量的声誉损失和潜在风险,即日起,你被逐出史森明家族。
你所掌管的一切家族相关资产与事务,由家族直接接管。你,不再受家族庇护,你的行为,与史森明家族再无任何关联。”
“不!!!不可能!!!”
斯特恩如同被灼伤的野兽,对着卫星电话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了头顶,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大长老!您不能这样!您听我解释!”他语无伦次地喊道,声音因极致的恐惧和激动而扭曲变形,“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不都是为了家族的扩张吗?!
深蓝的技术,那个‘盘古’,它代表着未来!如果我们能掌控它,家族在新一代科技浪潮中将占据无可匹敌的地位!我所做的一切,打压、诉讼、甚至亲自去施压……都是为了家族的利益啊!!”
他试图用过去的功绩和所谓的“宏大目标”来打动对方,或者说,来麻醉自己。
“我为家族立过功!我为家族流过血!我在华尔街为家族攫取了数以百亿计的财富!你们不能因为一次……一次小小的误判,就这样抛弃我!这不公平!!”
电话那头,大长老的声音依旧古井无波,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斯特恩,直到此刻,你依然不明白你错在哪里。家族不需要你这种会给整个族群引来灭顶之灾的‘开拓’。”
“灭顶之灾?太夸张了!通浪再强,难道还能与我们史森明家族数百年的底蕴抗衡吗?”斯特恩不甘心地嘶吼,试图激起家族的荣誉感和斗争心,“只要我们联合其他盟友,一定可以……”
“愚蠢!”大长老终于厉声打断了他,那冰冷的声音如同鞭子抽在斯特恩的灵魂上,“抗衡?你以为这是中世纪的两个骑士决斗吗?
史森明家族不会为了一个蠢货的盲目自大,去与通浪这样的存在正面冲突!宋宁的意志已经表达得足够清晰——他要你,以及你所代表的玉石资本,彻底消失。家族不会,也不能,成为你的盾牌!”
斯特恩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他颤抖着,几乎是在哀求:“那……那至少……给我一些支持,让我自己应对……或者,帮我向宋宁求求情……看在我们家族的面子上……”
“家族的面子,不是用来给你这种人擦屁股的。”大长老的话语冷酷到了极致,“斯特恩,放弃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家族的决定不会改变。你已经被放弃了。这是最终裁定。”
“不!你们不能这样!我是史森明家族的人!我的血管里流着家族的血!”斯特恩绝望地抓着电话,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像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我要见父亲!让我和父亲通话!他一定会……”
“你的父亲,”大长老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在长老会的投票中,投了弃权票。他默认了这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