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发现拼接痕迹了？还是找到了不同摄像源的切换点？”
此刻的电脑屏幕上，正是一段被放慢了数倍的混乱推搡画面。
在那个年代，视频处理软件远没有后世那般智能和强大，很多分析极其依赖操作者的经验和眼力。
徐妍妍没有回答，只是伸出食指，在屏幕的某个区域点了点，然后熟练地操作着鼠标，将其中一帧画面定格，并反复前后拖动播放条，让那一瞬间的动作重现了数次。
“你看这里。”徐妍妍的声音低沉而专注，“注意这个人手里拿的木棍，还有他挥动的方向和角度。”
屏幕定格的画面有些模糊，像素颗粒感很重
但依然可以辨认出，在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工人即将倒地的一刹那。
他身后不远处，一个穿着灰色夹克、头戴鸭舌帽的男子，手中似乎攥着一根短小的木棍状物体，正有一个向下挥击的动作，其落点，似乎正是那名工人的背部。
关键在于，这个灰衣男子的位置，和周围穿着制服的警察，明显隔着一段距离，而且他挥动木棍的姿态，与警察试图格挡或者推开人群的动作，截然不同。那更像是一种隐蔽而狠辣的偷袭。
沈文静屏住呼吸，凑得更近，眼睛几乎要贴到屏幕上，反复看了几遍那慢动作回放，眉头也跟着锁紧。
“你的意思是……”沈文静的声音有些发沉，她迅速消化着这个发现所蕴含的信息，“当时现场那么乱，人挤着人，有人故意混在工人队伍里，趁乱下手？”
“目标可能就是那些带头的，或者情绪比较激动的工人。然后，人群一乱，乱七八糟的，谁打的根本看不清，最后这笔账，就都算到维持秩序的警察头上了？”
虽然经历了许多事情，但这件事仍然让她感到一阵寒意。
徐妍妍点点头，将视频暂停在那一帧，指尖在屏幕上那个灰衣男子的轮廓上点了点：“从视频本身能够捕捉到的信息来看，你的推测完全有可能。”
“这个人的动作，和警察的行为模式对不上。他更像是在……浑水摸鱼，或者说，是在激化矛盾，而且这站位上来看，太可疑了......”
沈文静的眼神锐利起来，但很快，她又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凝重.
“但是妍妍，这构不成铁证。画面太模糊了，动作也只是一瞬间，对方完全可以辩称是角度问题，或者是在混乱中无意的动作。”
“想凭这个去反驳网络上的‘暴力执法’言论，恐怕力度不够，甚至可能被反咬一口，说我们是故意找茬洗白。”
\"舆论场上，你也见识过不少，情绪往往比真相更有煽动性。一个模糊的疑点，很难对抗那些经过剪辑、配上煽情文字和音乐的“实锤”视频。”
“我明白。”徐妍妍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她点了点头，没有反驳沈文静的判断。
她伸手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调出了几个之前就已经截取并单独保存的视频画面。
这些画面同样来自于那段引发轩然大波的视频，但捕捉的是冲突爆发前以及混乱过程中，几个特定人物的面部特写或相对清晰的全身像。
“你看这几个人，”徐妍妍指着屏幕上的几张截图，每一张都用红色的圆圈标记出了一个或几个人，“这是我在反复观看视频时，特意筛查出来的几个可疑目标。”
“他们的站位很奇怪，在冲突升级的几个关键节点，似乎总能看到他们的身影，但他们本身又不像是工厂的工人代表，也不像是普通的围观群众。”
“更像是在……观察，或者是在寻找时机。”
沈文静仔细看着那几张截图。由于拍摄距离和光线原因，这些人的面部确实有些模糊，但并非完全无法辨认。
至少，五官轮廓、发型、以及一些比较明显的面部特征还是存在的。
“可惜他们的脸……”徐妍妍有些惋惜、
沈文静却接话道，“虽然分辨率不高，也存在一定的运动模糊，但基本的面部特征还是捕捉到了。”
“我认识市局那边两个搞模拟画像的老手，技术相当过硬。把这些素材给他们，再结合视频里他们出现时的整体身形、穿着打扮，让他们帮忙做个人像复原，还原出相对清晰的画像，应该不成问题。”
“到时候，我们拿着画像再去调查一下……或许就能找到线索了。”
徐妍妍打了个清脆的响指：“bingo！”
她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利索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人际关系这种事，那是你的强项。和三教九流打交道，盘根问底，我可不在行，这事儿还得你沈大记者出马。”
顿了顿，徐妍妍长臂一伸，猛地勾住了沈文静的脖子，使劲勒了勒，带着几分邀功的撒娇。
“不过嘛，我这不眠不休挖出这么关键的线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是不是得好好表示表示？宰你一顿大餐，这要求不过分吧？”
沈文静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勒得差点喘不过气，一边笑着挣扎，一边拍打着徐妍妍的手臂，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变调。
“哎哎哎！你轻点！谋杀亲闺蜜啊！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一顿饭嘛，姑奶奶你想吃什么？”
“江州市那几家名头响亮的馆子，什么鸿运楼、聚仙阁、还是新开的那家什么粤菜馆，随你挑！大小姐您发话，小的我还能不从命？”
“切，” 徐妍妍松开手，撇了撇嘴，脸上带着一丝不屑，“那些地方有什么稀罕的，一股子铜臭味，菜式也就那样，没劲。”
她凑近沈文静，一双明亮的眼睛狡黠地眨了眨，压低了声音，语气暧昧。
“我可是听说了，咱们沈大小姐，为了某位一心扑在工作上的陆大县长，现在可是洗手作羹汤，厨艺突飞猛进，都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了。”
“今儿个，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我要吃你亲手做的爱心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