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半真半假的玩笑话，引得车内众人都笑了起来。沈文静更是被逗得前仰后合。
蒋泽涛又道：“说到底，我们这些做点小生意的，也就是给社会添砖加瓦，赚点辛苦钱。哪像沈书记您，日理万机，操心的都是国计民生的大事，那才是真正为人民服务，我们打心底里敬佩。”
沈珉坤听了，只是微微一笑：“年轻人有干劲，肯吃苦，是好事。国家经济发展，也需要你们这些有活力、有创新精神的企业家来添砖加瓦嘛。”
这是一句标准的官方表态，既是肯定，也是鼓励。
蒋泽涛连连点头：“是是是，沈书记说的是。我们也就是在领导们指引的大方向下，做点具体工作。对了沈书记，看您今天这精神头，可比报纸上看着还要好。这次出院，可得好好静养一段时间，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呐。”
车子一路疾驰，近一个小时后，终于在沈珉坤住处楼前稳稳停下。
蒋泽涛和陆江河二人手脚麻利地将后备箱里的保温桶、行李袋等物什一一取下。
“沈书记，胡阿姨，东西我帮您们送上去。”蒋泽涛提着两个大包，当先一步。
陆江河也拎起了其余的行李。
将沈珉坤夫妇和一堆东西都安全送到了家门口，蒋泽涛便立刻开口告辞：“沈书记，胡阿姨，文静，陆哥，那我就先回去了，公司那边还有一摊子事等着处理。”
沈珉坤点点头：“好，今天辛苦你了。路上开车慢一点。”
胡娟也客气道：“小蒋，今天真是太麻烦你了，有空常来玩啊。”
蒋泽涛连声道：“应该的，应该的。沈书记，胡阿姨，你们留步，我先走了。”
说完，便转身随着陆江河一同下楼去了。
楼道里，光线有些昏暗。蒋泽涛跟在陆江河身后。
“陆哥，今天这事儿，真是太谢谢你了。”蒋泽涛的声音带着几分真诚。
陆江河侧过半个身子，脚步未停：“涛子，咱俩谁跟谁啊？说这些就见外了。真要说谢，也该是我谢你。明阳那边物流的摊子，要不是你关键时刻拉兄弟一把，我现在还焦头烂额呢。”
蒋泽涛嘿嘿一笑：“陆哥，你这话说的。明阳那个项目，我看中的是长远。再说了，能帮上陆哥的忙，我打心眼儿里高兴。那可不单单是生意。”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一楼单元门外，寒风带着几分凛冽，吹在脸上有些生疼。那辆黑色的进口大切诺基静静地停在不远处，在阳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泽。
陆江河停下脚步，目光在那辆车上扫过，随即落在蒋泽涛身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涛子，话又说回来。我引荐你认识沈书记，是想让你在江州这边少走些弯路，多个照应。但有些事，你自己心里要有数。”
“现在你的摊子越铺越大，泽胜集团的名头在江州也越来越响。有些线，是高压线，碰不得。有些钱，是烫手山芋，拿了会烧着自己。这个原则，什么时候都不能变。”
蒋泽涛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郑重地点了点头：“陆哥，你放心。违法乱纪的事，我蒋泽涛这辈子都不会沾。这一点，我拎得清。”
陆江河嗯了一声，眼神深邃：“拎得清就好。还有，生意做大了，别忘了本心。不能为富不仁，越是往上走，越要懂得敬畏，始终保持一颗谦卑之心。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不用我多说。”
蒋泽涛再次点头，神色肃然：“陆哥的教诲，我一定记在心里。”
正说着，单元楼门口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江河！”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沈文静正旺这边走。
蒋泽涛见状，立刻笑道：“陆哥，嫂子叫你了。那我就先撤了，公司那边还一堆事儿呢。”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羊城李发成那边，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你随时给我电话。”
陆江河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蒋泽涛朝着沈文静挥了挥手，算是打过招呼，随即快步走到大切诺基旁，拉开车门，发动了车子。引擎发出一阵低沉的咆哮，很快便汇入了街道的车流，只留下一道远去的尾灯。
沈文静几步凑到陆江河面前，看着蒋泽涛的车子消失在街角，轻轻吁了口气，说道：“我爸刚才在楼上跟我说，这个蒋泽涛，年纪轻轻，沉稳干练，将来一定是个大人物。”
陆江河“嗯”了一声，说道：“他一个没权没背景的年轻人，靠着一股子闯劲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很不容易。”
沈文静看着陆江河，随即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轻声说道：“你放心吧，我爸刚才在楼上跟我说，他记住这个人了。”
陆江河又“嗯”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省委书记记住一个人，这意味着什么，他心里清楚得很。
这扇门算是给蒋泽涛打开了一条缝，能不能挤进去，挤进去之后能走多远，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自己能做的，差不多也就到这儿了。
想到这里，陆江河拉起沈文静的手，说道：“走，去农贸市场，你今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嗯，等我想想！”
冬日的阳光努力驱散着寒意，两人手挽着手往附近的市场走去。
按照陆江河原本的规划，沈珉坤康复出院，身体无虞，接下来就该是和沈文静把那张红本本领到手，了却一桩人生大事。
然而，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快。就在沈珉坤出院的第三天，羊城的李发成带着他的考察团，再一次浩浩荡荡地开进了明阳县。
这一次，李发成的团队阵容比上次更加庞大，不仅有技术骨干，还有财务、法务等一众专业人士，显然是奔着敲定合作细节来的。
明阳县方面自然是高度重视，县委县政府的主要领导悉数出面接待。
会谈的地点设在了明阳县政府的小会议室。
这次会面的核心议题，便是将此前双方达成的合作大框架进行逐条细化。
用李发成在私下场合跟陆江河交流时的话来说，就是“画大饼的阶段过去了，现在要看看这饼里到底有多少真材实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