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琳娜，她是谁？”
陈苏张了张嘴，心中那股奇怪的感觉挥之不去。
好像缠绕的风。
“她……”
科琳娜欲言又止，该怎么开口那？该如何开口那？
有些事情可以帮着去做，有些话却不能帮着去说。
我是谁？
少女嘴角扯动，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滋味。
明明是最熟悉不过的人，明明曾经为了理想并肩作战。
明明说过一生一世，永生永世，直到白马停止奔跑的脚步，直到日落月陨，直到一切熄灭。
可是，
他居然不记得我是谁了？
真是……可笑。
少女委屈的皱了皱眉，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大声呵斥？怒骂？还是指责？
他，
还是他吗？
‘我的朋友，隔了漫长的岁月，我们想见，我该以何贺你？
以沉默？
以泪水？’
她好像不太开心。
陈苏心中莫名的有些心疼，仿佛一双手翻来覆去揉来揉去。
是真心吗？
感受到别人的痛苦。
感受着别人的存在。
力量果然又复苏了些许，为什么我却没有丝毫的开心？
反而有些……悲伤？
陈苏认真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她穿着一身朴素的百褶裙，堪堪过膝的白丝袜，细腻的肌肤欺霜赛雪。
脸蛋儿上有点婴儿肥，给人几分可爱的味道，眉宇间萦绕着一股害羞之意，更让她显得楚楚动人。
很可爱，很美。
是野性的美。
乖乖女的套装能看到丛林呼吸的野性？
是错觉？
这极强的违和感……
“我觉得你们需要好好谈谈，当然有事情可以喊我。”
科琳娜有些尴尬，“只是要记得，这座大楼里还有其他人。”
“有事情喊我，我就在门外。”
又冲着少女叮嘱道，
“无论什么，我都支持你。”
少女点了点头，情绪并不高。
“哎，科琳娜……”
陈苏抬了抬手，他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是门关上了。
空落落的房间，塞满了满满当当的两人。
沉默是无言的水，悲伤是浓郁的盐。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陈苏在窒息的空气中说道，“总觉得你有些熟悉。虽然说不清楚，可是就像是……嗯，妹妹？好像也不太对，老朋友？我也说不清楚，只是我们应该认识……过的对吧？”
当然。
少女抬头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眸中泛起浓浓的委屈。
你不记得我了吗？
可是……我该记得你啊。
很想很想你。
如果有一种力量能够贯通时间的长河，那一定是信仰。
如果有一种力量能够超越信仰，那一定是连绵如山脉的思念。
……
日落西山。
昏黄的大地，孤单单的山岳无声的注视着。
当山神在神战之中失去了生命，
他的信徒早已经成了乞丐，沦为卑鄙的贱民，等待他们的似乎只有死亡。
瘦骨嶙峋的人群三三两两趴在山岳之下不远处的祭坛面前，他们双手合十，五体投地，虔诚的祈祷，像从前一样。
远处，
恶神的走狗裸露爪牙，琥珀的瞳孔闪烁着贪婪和嗜血的欲望。
明明他们之前还是最亲密无间的朋友。
下一刻，却为了生命刀锋相向。
大山沉默的注视着，像从前一样。
日，渐渐沉了。
风，渐渐起了。
噗！
不知是风从哪里吹起，但他实实在在的将最后的希望吹的灰飞烟灭。
“吼！”
“杀！为了我神永存！”
“为了荣光散播整个大陆，一切异端终将俯首，杀！”
走狗们嘶吼着，狂奔。
他们的身后一条条奇形怪状的触手疯狂蠕动，有的如手，有的如眼，有的如妖。
恐惧在蔓延。
瘦骨嶙峋的信徒们浑身颤抖着，泪水无声的流淌。
反抗？
饥饿充斥着空伐的身躯，拿什么反抗？
投降？
神不需要投降者，他们卑鄙如尘埃。
他们只需要鲜血。
死亡在一步步逼近。
“妈妈，阿叔又来玩抓小鸡了吗，咯咯咯，他跑的好快呀。”
“是啊，乖乖不要怕，不要怕，闭上眼睛，很快的很快的……”
母亲沧桑的脸上闪过一抹不忍，明明女儿才只有5岁，明明她还没有看看好好这个世界，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永生不死的神族，也会自相残杀吗？
噗！
“啊！”
“哈哈哈，杀！杀！”
痛快的狂欢，死亡的悲鸣。
“神啊，伟大的神啊，再一次庇佑我们吧，神啊，伟大的神啊……”
母亲害怕的厉害，双手紧紧捂住女儿的眼睛。
噗。
疯狂的触手将她整个人洞穿。
母亲的声音戛然而止，双手无力的耷拉下来，眼角滑落最后一滴泪水。
她无声的看着女儿，似哭似笑。
“小孩，死……”
小女孩听到熟悉的声音，“阿叔，你又找到了我了吗？”
“不要带走妈妈好不好，爸爸已经被你抓走了，你带走乖乖吧……”
“呵呵。”
触手爬满眼睛，将小女孩举起。
“乖，乖。”
怪物裂开大嘴，呵呵笑着，“一家团聚，一家团聚。”
“啊……呜呜呜！”
“妈妈，我要妈妈！”
小女孩还是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死亡，如此之近。
“呵呵，给你妈妈……”
怪物笑了笑，朝嘴里塞去。
“你不是我叔，你是坏人！”
小女孩挣扎着。
“你吃不吃？！”
旁边不知何时又来了一只怪物，它皱紧眉头，急切的怒吼。
“分开吃，分开吃，嘿嘿。”
怪物张开的大嘴一分为二，似乎迫不及享受这生命的狂欢。
“赞美……”
“赞美你妈！”
远处一道银光闪烁。
娇艳欲滴的花骨朵从怪物的胸膛绽放，璀璨如血。
“敌袭！”
“是邪神。邪神来了，快跑啊……”
三两声惊恐，不过须臾之间，虞美人开遍了整个山谷。
“别怕。”
女孩睁眼睛，是一位颇为英俊的少年。
只是他皱起的眉宇，似乎并不开心。
“哥哥，别哭，别哭。”
女孩伸出手，想要抚平他的眉头。
“嗯。”
少年挤出抹笑容，老乡远处，脸色难看的厉害。
“虞美人，又少了一种颜色，这已经是第五种了。”
“该死的神明，不过是一群野兽！”
“你不也是？”
“老子才他妈不是！”
“我要杀了他们，该死该死该死！”
“宸，我们该走了，这里的神明已死。前面的路还有很远。”
三三两两的声音模糊的响起，女孩早已深深熟睡在少年的怀中。
……
“是。”
“你认识我？”
“好久不见。”
少女轻轻点头。
甚是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