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梦魇在嘶声力竭地大喊之后全部消失，疲惫的双眼终于睁开。
朦胧的视线里一位老人正坐在他的床前。
“外爷？”
听到他的声音，云颌抬眼看向他，往日温和慈爱的眼睛里却带着冷凝。
“阿瑾，你这次太任性了。”
凌瑾安强撑着身体想坐起来，但虚弱的身体却一次又一次地重新跌回到床上。
云颌就看着他眉头皱起，身形站的笔直，没有一丝帮他的意思。
“阿瑾，你昏迷了3天，医生说因为你的固执，在车祸后不肯及时就医，差点造成颅内出血，你在急救室里抢救了一天一夜。”
“你的爷爷奶奶本来是赶回来参加你的订婚的，却差点赶上自己唯一孙子的葬礼。你知道所有人在急救室外的提心吊胆吗？”
云颌闭眼叹口气，压下心里的怒气。
“阿瑾，外爷一生纵横世间，即使再难的处境得都没有当时的胆战心惊。孩子，你为了一个女人，真的要弃自己的家人不顾吗？”
凌瑾安右手撑起自己的上半身，眼神坚定地看着云颌。
“外爷，我没有不顾家人，我承认当时事出突然，让我失去理智。这一次是我太冲动，绝不会有下次。可是现在曦儿的处境很危险，我昏迷这段时间外爷您有派人去找过她吗？”
云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说出的话每一个字都像利剑扎在凌瑾安的心上。
“没有。而且我告诉你的是从现在开始你要忘记顾晨曦，今生往后她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你的生命里。”
“为什么？外爷，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这么说？当初你不是很喜欢曦儿的吗，现在她遇到了危险，您想的不是帮我找到她，救她，居然是要我忘记她。不，一定是我听错了，我最敬爱的外爷绝不会说这样的话。”
凌瑾安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平时清冷淡漠的男人，第一次露出了脆弱的表情。
云颌看着凌瑾安的反应，脸色更加难堪。
看来他还是太过溺爱这个孩子了，才会让他现在只是因为一个女人暴露出这么多的弱点。
“你没有听错，我要你断掉对着个女人的所有感情，彻底忘掉她。瑾安这个世界很大，你还会见到更多的人，别把自己陷在一个虚幻的感情里无法自拔。时间会让你成长，你一定会成为所有人仰望的存在，现在所有的断舍离都是你向上的阶梯。”
说完这些云颌揉揉发疼的太阳穴，他本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能说这么多的话，完全是因为躺在床上的人是他一手养大的亲孙子，是他一生最大的期望。
他以为说了这么多，把他的道理都掰碎讲给凌瑾安听了，迷途的孙子肯定会及时知返的。
可是他耳朵里听到的却是凌瑾安固执倔犟的话。
“我不会忘记曦儿，我对着全世界宣布过她是我的爱人，我绝不会丢下她，无论付出多少，用多少的时间，我终会找回她。”
云颌的眼睛眯起，第一次他在凌瑾安面前露出了一丝黑暗的气息。
“阿瑾，你连外爷的话都不听了吗，只为了区区一个女人？”
“外爷不要这么说曦儿，在我心里她很重要，对我来说她和你们是一样重要的。而且我没有不听外爷的话，我只是认为在听从您的话之前，我要判断你说的话是否正确，您说的话不对，我当然不会盲从。”
凌瑾安毫不怯弱地回视云颌，让他恍惚觉得面前的孩子是真的长大了，他有了自己主见，再不是那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小孩。
“看来是我错了，你从小我就格外疼爱你，因为你的脾气天性和我是最像的，特别是那近乎癫狂的占有欲。”
“所以我亲手教养你，曾经我所可望不可及的东西，只要你想要我就会想尽办法给你，所以今天才会造成你为了一个玩具，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玩具？”
“不是吗？在我心里她就是玩具，是我让你开心地玩具。”
云颌的话，让凌瑾安愤怒，两只拳头握得咯咯直响。
他努力平复心中的愤懑，保持着冷静。
“外爷，我和曦儿是真心相爱的，她从不是你口中的玩具。”
云颌嘴边是嗤之以鼻的笑意，看着凌瑾安就像在看一个无知的小儿。
“爱？与其用真心包装，我觉得用欲这个字更好。没有得到，所以想要，为之所有的付出都是不甘，而所有的不甘也都只是你的占有欲作祟。阿瑾，你还太年轻，等到将来就会知道外爷说的都是对的，也会明白我的苦心。”
“顾晨曦是你的开始，但绝不会是你的结束，为一个玩具不值当。当你站在顶峰，会发现有更多的玩具在等着你，旧的玩具在你心里不会留下一丝阴影，况且还是一只可能已经脏了的玩具。”
说完云颌起身，病房的门也在此时打开，助理走进来恭敬地扶住他。
“好了，外爷的话就说到这里，你好好休息，等你好起来之后，云氏和凌氏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处理呢，记住你生来就不应该是儿女情长的人。”
助理搀扶着云颌出了病房，门再一次被关上。
凌瑾安维持着看云颌离开的姿势很久都没有挪动，琥珀色的眼眸变得暗沉。
“没有不甘心，不是占有欲，只因为她是顾晨曦，是我藏在心里的樱花。”
云颌刚回到家，手下的人就上前汇报。
“云老，小姐回来了。”
“嗯，我知道了。”
云颌并不惊讶云嫣会来，准确来说他一直都在等待云嫣来找他。
在12年前那件事以后，再不愿踏足这里的云嫣，最终还是因为同一个人回来了。
客厅里云嫣坐在沙发上，空洞的眼神，神情憔悴，就只是坐在那里都能感受到她的绝望。
“嫣儿。”
云嫣慢慢转过头，因为长时间没有移动，看起来就像生锈的机械，仿佛能听到机器转动的咯吱声。
等了好几秒，云嫣仿佛才刚认出来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谁。
满脸都是干涸的泪痕，红肿的眼睛再次落下泪来，眼神里满是祈求，嘴里全是控诉。
“爸爸，求求你救救晨曦吧。阿湛已经死了，难道你还要狠心毁掉他唯一的血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