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秦芳带着一个嫂子，一个弟妹在厨房里忙活着炸丸子。
烟火缭绕，灶里的火就没有停过。
院子里十几个孩子叽叽喳喳的吵着闹着。
向暖端了把躺椅在堂屋烤火，望着屋外，“乐意呀，过来！炭盆这里没火了，给我添点炭。”
两个小家伙穿的圆滚滚的，一颠儿一颠儿的往屋里跑。
“姐姐，我们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叫我们乐意！听起来好好笑的。”要是让托儿所的同学知道了怎么办？
多丢人啊！
“哦，知道了，你们两个赶紧添炭啊，都快熄了。”
两个人只能任劳任怨的添炭，感觉姐姐一点没有把他们的话放在心里。
就是在敷衍小孩子。
“咚咚咚～”
正在这个时候院子门被敲响，院子里孩子多，大门一直是从里面反锁着的，就是怕有孩子跑丢了。
特别是年边上，最怕丢孩子了。
“谁开门啊？谁离得近谁去开门啊。”反正不可能是她。
离院子门最近的人赶紧跑过去开门，门一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向高啊，我是大姨呀！小伙子又长高了，今年过的挺……”
话还没有说完，向高砰的一声把门摔上，面对兄弟姐妹们好奇的目光，摇了摇头，“不认识的人，估计是敲错门了吧，咱们不用管她就好。”
“向高！我是你大姨呀，你怎么不给我开门呢？”
秦芬被砰的一声砸到了脸，脸扭曲到变形，咬牙切齿的无声怒骂了好长时间，却也一声不敢吭出来，还得端出讨好的笑意。
继续敲门，一声一声的喊着。
向高摊了摊手，“我就说是敲错门了吧，也不知道是谁，都说了敲错门了，还死命敲，真没个眼力见儿。”
“没错，没错，就是敲错门了，根本不认识她。”一院子的孩子都齐齐点头。
表示干的真的是太好了，千万不能让她进来。
连秦芬的两个闺女也连连点头，一点都不想让她们那个妈进来。
现在的生活实在是太美好，美好到她们都不敢想象，不想再让那个女人破坏她们的生活。
要是她们的亲妈回来了，是不是她们就得重新回到秦芬身边生活？她们不想。
于是秦芬在外面使劲敲，院子里的所有人就当听不见，该干什么干什么。
秦芬越敲越用力，手掌都拍红了，屋里干活的人都听见了，秦芳拿着锅铲出来，“谁啊？一直敲门。”
“秦芬。”向暖慢慢悠悠的晃了下摇椅。
“她啊？我去看看。”秦芳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赶紧往外走，拉开了门。
门口的人瘦骨嶙峋，颧骨高高的凸起，褪去了高高在上的表情，露出讨好的笑容，“老三啊，你看能不能让我进去？”
秦芳表情冷淡，“有什么事你就在这儿说吧。”
秦芬表情僵了一下，“芳子啊，虽然说我这个人做人是有点混账。但我对你还是可以的吧？你自己想想。
当初你们家可是一分钱没有，你又病的要住院，当时那钱是不是我掏的？我当时可是二话没说就给钱了，不然你现在在哪都不知道呢。”
“是你掏的，所以我这些年才到处忍你。”如果不是那时候她病的躺在医院里爬都爬不起来，大哥大嫂也不在，能借钱的人也就只有她。
这个姐姐也确实拿了钱，救了她一命，不然这些年她也不会到处忍让。
还有另外一层原因，那就是贫贱夫妻百事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得又找人家借钱，这才想着把关系维护起来，不要闹僵了。
“芳子，你瞧你这些年过的也不错，你就当接济接济我这个穷亲戚，让我先住几天。”等你们一大家子都走了，这房子还不是我说了算。
“行啊，接济。”秦芳从口袋里掏出一毛钱，“来家里要饭的我都给一毛，来，拿好。”
家里情况好了，没有要求人家的，腰板子也硬了，秦芳做事也落落大方起来。
秦芬表情很难看，大吼，“你几个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我们两家的亲戚走到头了，我不认你这个姐。所以你想让我接济你，我就把你当来讨饭的啊。”
“秦芳！我是你姐。”
“不好意思，我不认。”秦芳见她不接，直接把钱扔在了地上，砰的关上门。
背靠在门上的时候觉得真爽啊。
以前家里那个情况的时候，她从来没敢想过，还有今天这一遭。
三对双胞胎孩子身体都不怎么样，换气降温天气一反复无常，立马就病，家里几乎就存不了钱。
日子过得还行的亲戚，她一个都不敢得罪，低声下气，一个个都得相处好了。
方便实在是掏不出钱的时候，找对方借一点。
“秦芳！我是你姐，我还救了你一命。一个杀千刀没心肝的，这是发达了就不认人啊。
想当初你躺在医院里，向多福求爷爷告奶奶，硬是借不到钱，那钱是谁掏的？是我掏的，是我救了你一命！！
我现在只是暂时没地方住，求你收留两天你都不愿意，还羞辱我，你这种人等着报应吧！！”
见秦芳腰杆子硬了，不像以前低声下气的干啥都哄着她，秦芬一时间难以接受，一下子就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说完又有点后悔，她之前确实是嫁人了，但是谁能想到嫁的男人天天打她不说，家里还有一大家子要她伺候。
干活全是她的，吃饭却没她一口吃的，每次都吃点剩饭剩菜的。
两个儿子也是饿的面黄肌瘦，还天天被打。
前两天趁着一大家子不注意，她悄悄的带着两个儿子跑了，但跑了也没办法，根本无处落脚。
虽然偷了几块钱藏在身上，但没有介绍信，供销社根本住不了，只能露宿街头。
不仅得露宿街头，还得时时刻刻防备着被人发现，帮忙盲流抓起来，送到最偏僻的地方去落户。
到时候日子就更难过了。
东躲西藏过了两天，终于让她找到机会，今天过来一趟。
“我自认是不欠你什么的，就算真的有报应也无所谓，我是找你借钱，又不是借命。”
秦峰和秦山从外边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一幕，表情都不算好看。
“秦芬，你来干什么？”
秦芬看到两个人表情很是激动，“哥！你们帮帮我吧，我真的要活不下去了。”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这几天她也没有闲着，可是打听到了很多消息，连两个赔钱货都愿意接回去养着，肯定会帮她这个亲妹妹的。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那么多年的相处可不是假的。
两个人厌恶的抓回衣服，“秦芬，你说你这些年做的哪一件事情值得我们帮你？
过得好时六亲不认，看谁都是穷亲戚。过得不好了，又想重新把这门亲戚走起来。
你做什么梦呢？凭什么什么都要合你的心意，都要按照你的想法来。”